等车停在一栋别墅前时,车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晓被雨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弄醒,只瞧车窗上蒙了一层浅薄的水雾。
她瞧着顾言从后面拿出雨伞准备下车,借着小区的灯光,一眼就瞧见了新诚地产四个气派的标志石碑。
全上海也只有一家新诚地产,而这里应该就是新诚投建的那块别墅区,位于山腰,环境清幽,开盘的时候甚至卖出了“楼王”的天价。
林晓还记得,这片豪宅区当初更是登上了新闻。
她瞧着顾言下车,目光落在了他座位上遗落的那本最新一期的《柳叶刀》期刊论文。她拿过来,上面的作者居然是顾言,便顺手给他拿下了车。
顾言在雨里撑着伞,格外的严肃了许多,失去了以往的那种温和淡然,甚至显得有些紧张。
林晓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很快来到了里面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他收起伞,上前按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温婉雅致,全身衬托出一股贵气,正是医大四的季主任。
季冉瞧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回来,显得有些意外,目光随后就落在了林晓的身上。
林晓脸上有些急促,急忙弯腰鞠躬,大声说道:“季……季老师好。”
“晓晓?”季冉自然认得这孩子,当初还是她的好友秦芳千叮万嘱将这位好学生托付给了她,要她多多照顾,所以季冉才把那套公寓便宜租给了她。
林晓不知道顾言突然回家干嘛,整个人有些懵懂的跟着走了进去。只瞧客厅里坐着挂在仁和医院墙上的那位老人,中医内科圣手顾绅,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位老妇人,却也是上海仁济妇产医院有名的老专家,退休多年。
这还是她在肖淼淼写门诊日记的时候,听她一一介绍的。
林晓双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整个人站在玄关处傻了眼。她瞪大眼睛,瞧着顾言径直走了进去,管那位中医内科圣手叫了声“爷爷”,又朝着那位妇产科的老专家叫了声“奶奶”。
忽然林晓心里冒出一个词来,“医学世家”,他爷爷奶奶妈妈都是医生,或者他爸爸……
季主任从厨房里端出了煲好的鸡汤,还有热腾腾的包子,瞧着还在门口傻站着的林晓,一笑:“傻孩子,快进来啊,正好吃晚饭,尝尝阿姨的手艺。”
林晓独自一个人走进客厅,被季主任拉到了沙发上。顾奶奶跟顾老爷子瞧着孙子带回来的女孩,笑的合不拢嘴。
她望着偌大的屋子,隐约听到了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
顾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向了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林晓只能瞧见来者的侧身,此刻那个男人手里正翻看文件夹。
“爸……我回来了。”
听着顾言的说话声,林晓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目光从男人手中的文件夹转移到了他的脸上。顾言的父亲不过五十多岁,两鬓居然已经花白。
他瞧着顾言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你还知道回来?!”
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林晓心里叫苦,难怪顾言整天冷冰冰的,父子二人关系居然闹得这么僵。
顾磊用手指着儿子,彻底被激怒了:“你说什么?”
顾言直视自己的父亲:“我想请父亲大人帮我看一位患者。”
这句话出口,顾老爷子彻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阿言,住嘴,不要说下去了!”
顾父怒极反笑:“你真是翅膀硬了,当初我不让你学医,你非要去学医,我不让你当外科医生,你就自己跑到安德森去当外科助教,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嘛?”
顾言缓缓的给自己的父亲跪了下去:“父亲是我接触过国内对于胰脏癌研究最为通透的医生,我现在急需父亲的帮助,因为那可能是唯一判断这位患者是胰腺癌早期的依据!”
顾父气得闭上了眼睛,指着门外:“滚,从我的家里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顾父便怒气冲冲的向楼上走。
季主任狠狠拍了顾言的肩膀两下,眼眶里含着泪:“你这是要气死他呀,你明知道那事是鲠在你爸心里十多年的一根刺,你非要当面揭他的伤疤往上面撒盐!”
顾老爷子叹了一声:“你爸十多年前因为那件事弃医从商,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拿起手术刀,当初要你学习经营管理,就是为了避免你步他的后尘,可你这孩子主意正,你爸爸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林晓站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顾言的父亲当年因为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的望向了顾言,他嘴里那位十年前医大四的天才教授,最有希望攻克胰脏癌手术的外科专家,该不会就是他父亲吧?!
季主任的目光停留在了林晓身上,温声道:“晓晓,你们接诊的那位患者,是胰脏癌?”
林晓重重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怀疑是胰脏癌,但并不能确诊,需要开刀检查。”
季主任瞧着跪在门外雨里的顾言,咬了咬牙,往楼上走:“我去劝他。”
顾奶奶拉着林晓坐了下来:“他们父子俩,因为当年阿言非要学医的事情闹掰了,这么多年阿言一个人在国外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就犯了他爸爸的心事。”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胰脏癌,不要说国内,就算是在国外,也没有很好的治愈方法,乔布斯就是死于胰脏癌,这种癌症一经发现就是中晚期,恶性程度很高,并且伴随wipple手术的并发症,一旦出现败血症或者胰瘘,死亡率波动在27%-46%,就算人下了手术台,这么高的死亡率恐怕也很难实施有效的治疗手段。”
林晓和他对视一眼,有些急促的问道:“所以顾伯伯反对顾言给患者开刀的原因……是怕他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丢了医生这份职业?”
顾老爷子重重点了头:“我的儿子我是了解的,1987年他从医大毕业,我就送他出国留学,回国以后这个孩子就一直致力于肿瘤外科手术的研究,直到2000年,发生了那次医疗事故,他坚持要给一位胰脏癌患者手术,可谁能想到那个患者手术成功后,却死于并发症,当时病人家属不理解医生,不能接受亲人的死亡,当时的院长出面解决纠纷被患者家属殴打致死,顾言的爸爸本来已经收到了拟好的副院长任命也被收回,而他因为恩师的死,自责了一辈子,发誓这辈子都不在拿手术刀,所以才经商的。”
林晓当时在高中,知道那起闹出了人命的医疗纠纷,可谓是满城风雨,整个医院被停止手术一天。
“后来阿言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地,非要学医,我们没有办法,顺着他的意,把他送进了研究室,可谁能想到,他的外公又因为癌症去世了,这两件事情对阿言打击很大,当时我们暗下决心,不管如何一定坚决不让他拿手术刀,但谁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他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
顾老爷子满是沟壑的脸上笑了笑:“阿言这孩子从小在我跟他外公身边长大,他最喜欢什么我们最了解,这孩子从小就怀揣着导演的梦想,但外公的突然去世,让他一夜长大了。”
二楼的阳台上,顾父瞧着跪在大雨里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瞧着自己的妻子,恼火说道:“这个小子,我不让他干什么,他非给干什么!他去肿瘤科能安得什么好心?他就一直等着一位胰脏癌患者呢吧?!他是想要走我的老路?!”
季主任叹了口气:“老顾,别怪孩子,他只是不甘心。”
“我何尝甘心!”顾父怔愣,“难道你要看见他也闹出了人命,毁了前途?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房间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晓站在门外,瞧着打开房门的季主任,笑了笑:“季老师,我能跟顾先生谈一谈嘛?”
季主任瞧了这孩子一样,点了点头,将她请了进来,随后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林晓瞧着站在阳台的顾父,斟酌了片刻:“顾先生您好,我叫林晓,是顾教授带的实习生。”
顾父的余光看了面前这个女孩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晓温柔的笑了:“我大学的时候,曾经有幸跟随过季老教授学习过一段时间。”
顾父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记起来了,我在父亲的家里见过你几面,当时你还是个学生,没想到现在都成了医生了,好,这很不错,中国的医学界,就需要你们这样有理想敢拼搏的年轻人。”
林晓从包里拿出一本美国《柳叶刀》的期刊论文,递了过去:“这是我在顾教授的车里发现的,我想您应该看看,这是《柳叶刀》首次全中文刊发的,上面有顾教授想对你说的话。”
“给我的?”顾父很是意外,他接过翻看,只瞧作者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而里面刊载了他写的一篇文章《给父亲的一封信》。
父亲大人:
您好!见信安。
2015年,哈佛大学中,我成功拿到了医学院的ph.d,不久便要前往安德森癌症中心(mdandersoncancercenter,mdacc)进行了为期3年的住院医师培训与肿瘤临床专科培训。
此时正逢我第一次受邀参加本地的“外科论坛”,这里的医生们从事不同医学领域,令我不禁感慨医学研究领域浩瀚,要掌握一门,谈何容易。我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谈论到最新的人造心脏,在实验中,将心脏移植到猪体内,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可移植到了人体内,心脏却慢慢坏死,一项研究因此而宣告失败。
这位在此领域研究耗费日久的年轻医生,因为失败当场嚎啕大哭,他的哭声与泪水,就如注入我脑海的洪流,激起了我对父亲的回忆。
2000年8月1日,父亲您作为医大四最杰出的天才教授,成功攻破了国内胰脏癌首例切除术并且成功让患者活着走下了手术台,可之后由于患者术后并发症,以及当时医疗条件没有治疗并发症的药物,而最终导致患者死亡。您的恩师,当时医大四的付院长出面调解被殴打致死,您为此自责一生,并最终放弃了您一生为之的梦想职业——外科医生。www.xiumb.com
我清楚记得父亲大人一夜之间,双鬓斑白。
年幼的我很少在您面前提起旧事,可每次看到您听闻国内重大医学突破时,那种激动不已的心情与黯然神伤的表情,都令我记忆犹新。
2007年我高考结束,您坚决不允许我报考医学院。
但我们父子两人,谁也没有抵挡住命运的安排。
2012年我医学院毕业,第一志愿是外科医生,您又出面阻拦,将我调到了研究室里去做研究工作。
2013年,外公去世的那一天,母亲跌倒在医大四的走廊里嚎啕大哭,我离着母亲仅有数步之遥,身为医生的母亲,为了给当时一位患有心动脉瘤的病人做手术,而延误了外公的病情,甚至手术当天,外公离世时,母亲都没能来得及见外公最后一面。
身为医生的母亲,能救得了病人,却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从那时起,我坚决的报考了国外的医学院,出国留学,选择重新拿起来手术刀。也是那时起,父亲与我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2015年,我在安德森接手第一位患者,脑动脉瘤,血管出血压迫神经,患者出现神志不清加重,颅内高压迫近临界值,需要紧急开颅手术。我遇到了医生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险境,患者术中心脏骤停,血管瘤爆管大出血,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走了。
手术结束后,我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掩面大哭,当时我真的很想见您一面,听到您的支持与鼓励!
…………
前天门诊,在仁和肿瘤科,接诊了一位九岁女童,患者血清指标异常,原因不明的顽固性上腹痛,不适与饮食的关系不一,有的初期感到餐后不适,随后逐渐转为持续存在,无消化性溃疡的周期性,却有进行性加重。
在多家医院无法探明原因,胃镜与食道检查无肿瘤迹象。患者面容暗沉,日渐消瘦。
当天下午,我在办公室坐了八个小时,不禁黯然神伤,唯有苦笑,像极了您当年的模样。
命运如此神奇,让我们父子在医生的职业生涯里,都遇到了胰脏癌的患者。
不同的是,2000年的中国医疗条件远不比现在,但是依靠当时的医疗条件,父亲成功的完成了那台手术,只是缺乏进口药物控制,导致术后患者死于并发症。
而如今从父亲手里接过手术刀的我,有机会弥补父亲当年的遗憾。
还记得1999年,父亲抱着我去支援青海医疗,您在青海湖的边上对我的谆谆教诲,做医生,要解除疾病,造福患者,儿子始终铭记。
医生手术风险高,医疗纠纷多,线下越来越少的年轻人愿意从事医生这个职业,但我记得那时父亲对我的话,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勇挑重担。
…………
半个小时后。
林晓撑起一把黑伞,走向了门外。
在草地上,顾言淋着大雨,跪在那里。林晓撑着伞走到他的身前,为他遮挡住淅淅沥沥的雨水,瓮声瓮气的说道:“顾伯伯让我告诉你,对得起医生的职责,相信你自己,就去做吧。”
顾言怔住。
林晓把手里一本写满了笔记的日记本递给了他:“这里面是你父亲多年来对胰脏癌手术与术后并发症的整理心得。”
顾言垂眸望去。
他抬头望向了雨里的林晓。
林晓也看着他,睫毛被雨水打湿,努力隐藏着哭腔,仿佛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顾言开心的笑了,接过笔记本,拉着林晓的手往车那边跑去。
林晓丢下了手里的雨伞,被他拉着奔跑在大雨里。
她瞧着他的光影,仿佛穿过了层层青春与时光的走廊,定格在了年少时期的那个白天。
那是林晓第一次看见顾言的时候,那天她按照约定去季老教授家送课件,教授家院里的香樟树正值发芽的季节,阳光和风都很温柔,白云懒懒的浮在天空中。
那个穿着白色球鞋的少年,就这么闯了进来。
原来,他就是当初季老教授的那个外孙。
那个一直留在她记忆里的,那个青春时期的少年!
林晓没想到,两人多年后旧雨重逢的这一幕,居然是现在这副模样。
而顾言就是她记忆力里,那个总是躲着自己的少年。
当年,林晓之所以会主动去给季老教授送课件,也是因为知道季教授有一个长得帅气的外孙。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个白衣少年,在国外这么些年,彻底长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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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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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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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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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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