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并不高,可每个字却都散发着浓浓的寒意,夹杂着一股来自地狱的特殊气息。
屋内极为闷热,可一听这清冷的声音,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凉,沁出的汗珠立刻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几个婆子一边鸡啄米般地磕着头,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真是罪该万死。太太信任奴才,让奴才们看守林姨娘,可我们几个却擅离职守,值夜时打牌。”
其实在南家,值夜的婆子们打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长夜漫漫,无聊时她们便凑个局,一来既坐了更,二来又打发了时间。
林玉柔听了,骄傲地昂起头,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神色,一脸挑衅地向原夫人看去。
陈妈却一脸淡定,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悲。
虽然上了年纪,但她腰板挺的笔直,看起来落落大方。尽管穿着一袭最为普通的奴才衣裳,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又岂是那身衣裳能够遮掩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映雪看着她,恍惚间竟然想起了那条狗。
当然,他们并不像。
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君临天下的威严霸气,分明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是一路人。
见陈妈神情如此淡定,她便清楚地知道,这婆子已有了对策。
也对,林玉柔被关在她隔壁好几天了,两人一定研究了许久。以她们二人的心机,又岂会坐以待毙?
“看来,值夜时打牌倒成了例了。”原夫人沉着脸,幽幽地说,“只不过,陈妈既然在打牌,又如何到了花园呢?”
一听这话,先前说陈妈埋狗那婆子脸色陡然一变,连忙跪下磕头:“太太明鉴!巡夜那婆子说她看的真切,那人分明就是陈妈!”
原夫人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洁净的红木桌上,那醇香的茶水微微溅出了些许,宛若一颗颗美人晶莹的泪珠在桌面上滚动着。
“传那婆子!”她黛眉微蹙,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怒意。
很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走了进来。
她佝偻着腰,白发苍苍,削瘦的老脸上满是褶皱,一双眼睛更是极为浑浊,仿佛两只被泥土弄脏的玻璃球一般。一笑起来,更是露出几颗稀疏的大黄牙,满嘴的恶臭气便迅速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给太太、众位姨娘请安!”她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试图跪下。
原夫人阴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年纪大了,就不必行礼了。”
听了这话,两个丫头便连忙上前,帮忙将那老婆子给扶了起来。
“太太可真是活菩萨!”那老婆子浑浊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笑着开始狂拍马屁,“说真的,老奴刚才一进门,还以为椅子上坐着的是观音菩萨呢!这相貌,可真真是慈爱无边,宝相庄严!”
虽然这话有些粗俗不堪,可原夫人听了却非常受用。wWW.ΧìǔΜЬ.CǒΜ
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老人家年纪大了,总站着身体怎么能吃的消?还是给搬个小板凳吧。”
老婆子听了,顿时受宠若惊。
在主子面前能坐下,这在南家可是极大的奖赏,远比赏上几吊钱体面多了。
很快,一小丫头便搬来一小板凳。
老婆子道了谢,便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她满脸红光,仿佛喝多了陈年杜康一般,连耳朵都被染成了胭脂色。
由于上了年纪,在府里又没什么靠山,当初赵姨娘管家的时候,便随便给了她一个巡夜的差事,看看各房屋门是否有没关好的。
这活比较轻巧,自然油水也没多少。
虽然身份卑微,但由于在南家年头久远,所以其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
苏映雪嘴角微微一动,不由的向陈妈看去,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清楚地知道,这老婆子坐不了多久的。毕竟,陈妈的杀伤力是不容小觑的。
蜇伏了许久,墨荷院也该有动作了。
手握真印章,林氏主仆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没得到整个南家,她们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见她笑,陈妈阴冷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也冲她微微一笑。
苏映雪看了,只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极不自在,立刻将目光移向那老婆子。
虽然陈妈帮了她不少,但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她还是会心生惧意,连右侧的肩胛内都在隐隐作痛。
只不过,那老婆子的眼睛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是患了极为严重的白内障一般。
对,一定是白内障!
当年她曾给一条上了年纪的老狗做过白内障手术,那狗的眼睛看起来和这老婆子极为相似。
以这老婆子现在的病情,她都严重怀疑是否能看清楚对面坐的人是谁。
“三少爷出事的那天晚上,你说在花园里见过陈妈似乎在埋什么东西?”原夫人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淡淡地问。
老婆子一听,连忙点头:“是是是,我非常确定,是陈妈!”
“这怎么可能?”几个打牌的婆子一脸惊愕状,七嘴八舌地说,“陈妈明明和我们在打牌,打了整整一夜呢!”
假南辰逸急了,在里屋喊道:“难道整整一夜,她不曾出去过?”
“回老爷的话,陈妈还真不曾出去过!”其中一个婆子笑道,“当时我们几个还在笑,说她怎么喝了茶也不需要那个呢?”
赵姨娘听了,冷冷地笑了起来:“难道,那老婆子是冤枉陈妈不成?要知道,她可是南家的老仆,当年大老爷在时还得给她几分薄面呢。”
苏映雪见状,微笑着站了起来,对原夫人说:“太太,可容我问几句?”
原夫人用阴冷的目光盯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错觉,觉得眼前这“软柿子”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但对于一个随时都可以将其捏死的手下败将,她还是不屑于放在心里。
于是,她微微点头,却不发一言。
苏映雪笑了笑,便向那老婆子走去,在距离大约一米处便停了下来。
她伸出两根手指,问:“你看一下,我这是三根手指还是四根?”
老婆子眯起浑浊的眼睛,认真地盯了一会儿。
良久,她才犹豫不决地说:“三根?”
苏映雪笑了。
老婆子一听,连忙改口:“不对,是四根!刚才我眼睛花了,看错了!”
一听这话,众人便哄堂大笑。
陈妈也笑了,一脸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人。
那老婆子瞪着那双浑浊的眸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显然不知道众人为何发笑。
原夫人气的七窍生烟,脸色更是极为阴霾。
苏映雪转过身,笑着看向原夫人:“青天白日的,距离又是如此的近,可这婆子竟然连几根手指都看不清楚,大晚上的又怎么可以断定看到的人便是陈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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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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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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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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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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