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慈师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眼底掠过一抹轻蔑的神色。
佛门中人,不该对世人如此鄙夷。可对这个数年前主动上门认亲要钱的女人,她实在没办法高看一眼。
表叔看了,立刻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师太快帮帮我们吧!我们夫妻俩都是老实人,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麻烦您替侄女求求情,雪儿她一定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别,贫尼可没这么大的脸!”静慈师太淡淡地说,“还有,贫尼早就说过,不要来攀什么亲。贫尼一贫如洗,根本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一听这话,表叔急了,连忙指天发誓:“师太您想多了,我们真的不曾想贪图您什么东西。还有,我们真的没撒谎,贱内确实是您七舅儿媳的表姑家的女儿,确实是您的远房侄女!”
对于这女人是否是自己的远房侄女,静慈师太早己不在意了。
这些年来,她看淡了许多事。
除了那件让她耿耿于怀的事之外,其余红尘俗事都不能令她那颗如死水一般的心田再泛起一丝丝波澜。
只不过,苏映雪的好,让她决定助其一臂之力。
“别说贫尼没给你们指条明路,如果把当年侵占苏家的财产给还了,或许你们还有条生路。”她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
一听这话,表叔夫妇脸色齐刷刷一变。
那可是他们凭本事抢来的财产,到嘴的肥肉,又如何能轻易吐出来?
表叔阴着脸,垂下的衣袂无风自动,浑浊的眼底戾气四溢,仿佛有刀剑相撞的声音腾腾升起,刺的众人耳膜隐隐作痛。
“那不是我侵占的!”他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苏映雪的脸,阴森森地说,“女子无权继承家产的。”
女子无权继承家产?
他大概是想多了,这可是大魏,又不是礼法森严繁多的江南。
江南的女子,无法继承家产。父母若双亡,家产得由亲近子侄来继承。而大魏则不然,若是独女,完全有这个资格。
譬如林玉柔,当年若不是林家一落千丈,她依旧可以继承家业的。当然,事实上她也继承了,只不过是继承了那一大堆债务,最后由南辰逸替她一一还清罢了。
那个前来报信的婆子急着回去,一听他们还在这唧唧歪歪的,急的连忙向苏映雪催促道:“姨娘,老爷急着呢。”
苏映雪听了,面无表情地说:“把这两人先带回去,暂住在外面的宅子。都给我看好了,一个也不能放走!”
“那我呢?”胖小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尚且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爹娘要去住大宅子,我也要去!”
水月庵男人不能进入,这胖小子也不例外。
毕竟,他也是个人高马大的半大小子了。
这一夜,他一直窝在马车里。
要茶无茶,要肉无肉,可把他给憋坏了。
天尚未亮,他便悄悄溜到外面打猎。
刚烤好鸡腿,尚未吃几口,便听不远处有吵闹的声音。
于是,他便一边吃着,一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一看他手中的鸡腿,众尼姑们惊的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反复说着:“罪过罪过!”
那胖小子根本不管什么罪不罪过的,只是一脸傲慢地看着众人。
苏映雪懒得理他,连瞟都没瞟一眼,便重重地把帘子给放下了。
车夫见状,便立刻扬鞭。
精美的朱轮马车,便“吱呀、吱呀”地向山下驶去。
“姨娘,把那胖小子一个扔在山上,会不会有事?”如月有些担心地掀开帘子,伸出脑袋向外看去。
苏映雪阴着脸,没好气地说:“都能一个人满山打猎了,他还会有事?”
听了这话,如月这才释然。
猛然间,她突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糟糕,团子呢?我们急着回去,竟然把团子给忘了!”
一听这话,苏映雪心重重一沉。
那条狗,已经成为了她心中不敢触碰的伤口。
只要一听它的名字,胸口就仿佛插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剧烈地疼痛起来。
一夜已经过去,它走到哪里了呢?
人海茫茫,它又该到何处去寻张天师呢?
她越想越是不安,心情越发的烦躁起来。
“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苏映雪不敢再想下去,有些不耐烦地说。
见她如此,如月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她严重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或者,这姨娘脑子坏了,被风姨娘附身了?
她,怎么突然间不在乎自己视为珍宝的那条小杂毛狗了呢?
这水月庵,似乎有些邪门。
不行,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烧上一大桶艾草水,替这苏姨娘好好去去身上的晦气。
一抹乌云从湛蓝的天空掠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微凉的清风吹过,路边的小草随风微微摇曳,发出些许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少女充满愁怨的一声叹息。
一路上,苏映雪都没有说话,脸色比那灰暗的天空还要阴霾三分。
如月见状,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今天的苏姨娘,分明和以前的她截然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家后院的角门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映雪是妾,根本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只能走角门。
按照她的意思,表叔夫妇早已半路被关到了南家外面的宅子,由专人看守。如今协理家务,那些奴才们虽然未必把她放在眼里,但这种小事还是肯听的。
刚进门,她便下了车,改乘滑杆向浅云居走去。
既然是那假货命人将其接回,苏映雪回来后,还是必须先见他的。
她坐在滑杆上,只觉得后宅的气氛似乎压抑的很,众丫头婆子们的眸子里也透着浓浓的惶恐和不安。
这时,一个丫头突然迎了上来:“传老爷的话,苏姨娘若回来,直接去芭蕉院便是了。”m.xiumb.com
芭蕉院?
难道,三儿子出事了?
苏映雪脸色陡然一变,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
“快,快去芭蕉院!”她哑着嗓子,瘦弱的身体宛若风雨中飘摇的树叶般瑟瑟发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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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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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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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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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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