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盛夏,可树荫下的小径,丝丝寒气从青砖的缝隙中袅袅泛起,冷的让人心惊肉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映雪扭头向那个前去水月庵接自己的婆子问。
那婆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昨天晚上,府里闹腾的厉害。我正在守夜,老爷突然命我前去接您,其他的事就不清楚了。”
越是如此,苏映雪就越是担心。
看来,后宅一定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
近了,又近了!
绿荫掩映中,芭蕉院的粉墙黛瓦清晰可辩!
小院上空,沉重的乌云仿佛吸饱了墨汁一般,似乎伸出手指轻轻一碰,那翰墨便会如天河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素日里,芭蕉院都是大门紧闭,只开一个角门供婆子丫头们出入。
后来,李姨娘管家之后,朱红的木门如主人般一样嚣张地敞开了几日。
之后原夫人和苏映雪管家了,那木门虽然依旧开着,却门可罗雀,连条狗都不愿意从她门前走过。
可今天,芭蕉院却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焦虑和恐慌。
苏映雪看了,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起来。
刚到门口,她便立刻下了滑杆,三步并作两步向院里走去。
一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那哭声,似乎有些不祥。
苏映雪脸色陡然一变,只觉得小小的心脏骤然一紧,浑身仿佛被冰雪包裹,冷的痛彻心扉。
刚靠近那半旧的雕花木门,却见一个玉色的包袱扔了出来。
“滚,都给我滚!”李姨娘的声音极为凄厉,又尖又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来自地府的阴凉气息,“天气这么热,三少爷又如何能穿棉衣?”
一听这话,苏映雪心重重一沉。
一股骇人的寒意顿时从脚底涌起,顺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迅速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颤抖的手,轻轻打开那玉色的袱,一套大红的寿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看着那如被鲜血浸透的寿衣,苏映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如箩筛般瑟瑟发抖,差点连三魂七魄都给彻底抖出体外!
不过离开仅仅两日,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三儿子,他身体不是一向极为强壮的吗?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是他的!
她刚答应了南辰逸,要替他好好照顾几个儿子。可它前脚刚走,就发生这种事情,这让她以后又有何面目再见它呢?
抬眼望去,只见李姨娘披散着头发,脸色比寒冰之雪还要惨白,两眼更是猩红如血,宛若鬼魅般站在大厅中。
就在不久前,执掌南家的她雄姿英发,目中无人,谈笑间颇有几分樯橹灰飞烟灭之气势。
而如今,在昏黄烛光的掩映下,徒生出一股羸弱的错觉,宛若断裂的琴弦般,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怨和无助。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木然转身,慌慌张张地向三儿子的寝室冲去,仿佛那里有着她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一般。
假南辰逸长身玉立,背对着门口。
他,似乎在劝李姨娘:“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一直如此,三少爷又如何能安心地离开呢?”
一听这话,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的苏映雪浑身重重一颤,手中的包袱直接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恍惚中,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条杂毛狗,正愤怒地盯着她!
如月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一脸担心地问:“姨娘,您哪里不舒服?”
苏映雪脸色煞白,无力地摇摇头。
听到声音,假南辰逸立刻扭头看去。
一见苏映雪,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立刻绽放出一抹颠倒众生的魅惑笑容。
不过两日未见,思念早己如潮水般在心底蔓延。
虽然死的是他的亲侄子,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但那难受只不过是一抹淡淡的云烟,一缕清风足以将其吹的无影无踪。
苏映雪似乎并未见到他眼底的思念,她甚至不知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哑着嗓子,虚弱地问。
假南辰逸听了,无力地摇摇头:“昨天晚上,三少爷突然沉湖走了。李姨娘现在精神彻底崩溃,拦着众人不让给三少爷办后事。”
沉湖?
苏映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焦急地问:“怎么会这样?素日里三少爷身边都有丫头婆子照顾,大晚上的又怎么会突然沉湖呢?”
假南辰逸刚想说话,三儿子寝室内又传来了茶杯摔破的声音,还有李姨娘那凄厉的叫骂声。
苏映雪心中一紧,立刻冲了进去。
一进屋,只见一小丫头正跪在地上,一边脸庞被掌掴的又红又肿。
“滚,都给我滚!”李姨娘站在床前,猩红的眸子里滴着血,宛若饥饿的母狼般疯狂地咆哮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贱人一个个都没按好心,都想害我的三少爷!”
“三少爷他没事,他好着呢,他将来还要继承南家的万贯家财,成为南家唯一的继承人呢!”
一提到“继承人”三字,她突然开心了起来,猩红的眼底涌动着一股诡异的光芒。
“对,南家的继承人!”李姨娘怪怪地笑着,凄厉的笑声宛若坟墓中狞笑的猫头鹰般阴森恐怖,“大少爷是野种,二少爷成了废物,我家三少爷岂不是南家唯一的继承人?”
看着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映雪心中酸酸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xiumb.com
李姨娘虽可怜,但一切何尝不是报应?
在她下毒谋害二儿子时,可曾想过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只是可怜了南家几个无辜的孩子,他们并未做错什么,却因这见不得人的后宅纷争纷纷凋零。
抬眼看去,只见床榻上的帐子依旧悬着,根本看不清楚三儿子的遗容。
见苏映雪流泪,李姨娘脸上笑容一僵,眼底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你是谁?哭什么?我知道,一定是想来害三少爷的,对不对?不许进三少爷的寝室,谁都不许进来!”
话音未落,只见她突然伸出枯瘦的双手,宛若饿狼般直接掐住了苏映雪的颈部,将其推到了大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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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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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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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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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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