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禊满脸煞白,双唇颤抖,双眼无神,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奥米伽的这些话又把他带到了最黑暗的日子。这幅模样没有得到奥米伽的原谅,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之后卫律找到了我的尸体,一片片拼起来,召回我的魂魄,但是我的肉体碎得太厉害,找了好几年才找到一具我能用的尸体。”他咧嘴一笑。
“但你不该恨卫禊,他什么也没做。”时念九说。
“神荼是死神,死神来带死亡。”他反问,“这还不够么?”
正当这时,一支穿云的箭突然刺过来,正中奥米伽的胸膛。
一切都发生地过快,当时念九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奥米伽已经躺下了,他胸口直直插着一支箭,没入大半,正中心脏,黑色的夹克被血染得沉甸甸的,他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时念九手脚冰冷,趴在地上,用力摇晃他,“奥米伽!奥米伽!”
“神荼可带来重生也可带来死亡。”卫祚看在残缺的屋顶上,斜着脚掌站在两堵墙壁角上,“上次他死在你面前,这一次还是。”Χiυmъ.cοΜ
“你生来就是不祥。”
“闭嘴!”一声怒吼接着就是一抹流星般的光辉,像利箭一般射了过去,真是卫禊的桃条。他双眼已经被黑色不知名的雾气盛满了整个眼眶,看不见一丝眼白,时念九开了通感,只见他浑身黑雾萦绕,冒着死亡之气。
他像是地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似乎已经被仇恨占据了整个心神。
持弓的卫礼朝着卫禊射出一箭,但是桃条被卫祚打飞之后,顺从地回到了卫禊身边,在半路上把铁箭一折而二。
卫禊虽然脸色阴沉,但是卫礼并不担心,他要考虑的是别的东西。
奥米伽说的那些,他可全部都听见了,这是卫家的辛秘,是誓死要被保守的命脉。
这份秘密被守护到至今,除了当事人卫禊奥米伽,和卫家的核心成员,不会有多一个人知道。尽管卫礼属于卫家现在的中流砥柱,但是不代表知道这个秘密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现在心中是如何的忐忑恐怖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卫礼的头发有点长,脖子后的头发黏在脖子,冒出来的汗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服,他滚动着喉咙,低眉顺眼,像是猫科动物将自己的肚子露在外面,显示自己完全的忠诚:“我愿意为卫家献出一切,至死不渝。”
纤细的男人站在断墙上,站在窄窄的残壁之上,垂下手臂,弓抵着粗糙的土边,膝盖点地。
“至死不渝?”卫祚冷冷地看着他,接着便是枪支的上膛声,黑漆漆的枪口抵着他的脑袋。
充满黑雾的双眸不可抑制地晃动了一下,那么一瞬间,卫禊的神智快要回来了。
瞧瞧这幅场景是多么的可爱,为了卫家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因为不属于他的错误,就要受到性命的威胁。
卫禊深深掐了一把自己,压下心中滔天的怒意和翻滚的悲恸,忍着不去看他刚刚找到便失去的弟弟,拿出钥匙,“时念九,拜托你。还有阿乘的身体......”
时念九忍着自己浑身的不适和心中莫名的惶恐,接过钥匙,拖拽起奥米伽的尸体。
他不敢去看卫禊的脸色,他现在根本就是风雨欲来城欲摧,那样快要失控的卫禊,直让时念九觉得脖子一凉,怀疑自己随时可能栽倒他手中。
即使是这样......时念九定定看了卫禊一眼,他身后是不怀好意、来势汹汹的卫家,前面是死亡的弟弟和脱不开的同伴。
卫禊在这一刻,癫狂之中显得极度无力,时念九掐了自己一把,沉重地说,“快来,前面等你。”
且不说时念九独自面对了什么,先说他走后,形势看似极度紧迫了起来。
卫礼被指着脑袋,他心中虽然惊慌,但是一贯的沉稳让他稳住了心神,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一贯知道自己要什么,该争取什么,该利用什么,他谦卑地跪在地上,任凭枪支指着自己的额头,低下头颅,摆出更加卑微的姿态。
忠诚的决心和过人的智慧,是现在破烂不堪的卫家急需的。
卫礼只是在赌,赌卫家还需要他。
青年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浸湿了,需要掐着掌心才能忍住恐惧引起的颤抖,他只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而已。
卫礼慢慢伸出手,握住了枪支,在没有被阻止的情况下,转开了枪,卫祚的脸色明晦不清,卫礼松了好大一口气,至少现在他捡回了一条命。
卫禊快要暴走了,他在尽力控制自己。
可是要让他失控很简单,说来搞笑,没有谁能再轻易走进卫禊千疮百孔的心了,似乎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但是认真一想,伤害他又是如此的容易,只需要一句话。
卫礼直起身子,他听见自己仿佛如恶魔一般,带着充满罪恶和肮脏的意味,像是要宣泄自己刚刚的屈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六月也死在你面前了,被你亲手杀死的啊!”
暴走的神荼力量强悍,但是再凶猛的野兽没有智慧也不足为惧。
再说另一边时念九拿着钥匙冲了出去,令人感到奇异的是,钥匙上似乎带着某种力量,正引导了他,即便是放在口袋里,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方向,就像两块磁铁在相互吸引。
卫礼射的那只箭深深插在奥米伽的心口,时念九背着他,伤口的血慢慢渗出来,浸透奥米伽胸前的衣服和他后背的布料,一点一点,想落花一样撒了一地,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他回头一看,血迹正混着雨水流进排水沟,像是要把他留下的痕迹清除掉一半。
时念九心里一空。望着后面的肮脏的街头,喉头一堵。
奥米伽的名字被剥夺了两次,没了自己的父母,没了自己的哥哥,没了自己的家,没了自己的脸,好像死后连血都不让留下来。
像个孤魂野鬼。
尸体在一点点变凉,从后背那里透过来十足的阴气,奥米伽没有留下怨念,他连个鬼魂都没有见着,雨点钻进他的衣服,挤进他的血管,进一步快要把他的脑袋挤爆了。
一只手扶住了他有些不稳的身子,他眯着眼,强忍着雨水进眼的干涩,顺着这只有力的手向上看去,“大哥?”他喃喃。
时念一的脸上略有几分沉痛之色,他挥挥手招来两个人,接过奥米伽的尸体,时念九这才发现时家可谓是倾巢而出,信字辈的也都来了,没有人打伞,时平平破开雨幕朝他走过来,布满愁容,她看了一眼奥米伽的身体,“念九,卫禊和奥米伽交给我,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完成。”
雨声很大,时念九看着面前的女人嘴巴一开一合,脑子都是糊涂的。
“孤儿院实验室的钥匙在你这里么?”
“......在。”他点点头。
时平平抓住他的肩膀,相当用力,甚至让他眉头一皱,感到不适,“念九,你听好了,六月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时念九望着她。
不不,一定是雨声太大了,他听错了,她说什么,六月......
时平平似乎想要解释,但是时念一在旁边打断了她,焦虑地说着,“当家的!我们时间不多了!”
“......见到六月,一定要杀了她!”
“你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时念一如此嘱咐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雨点很快打湿了黑色的封面,“前任当家去世了。”他将东西塞进时念九怀里,没说什么就立马走了,脚步踩着水塘,溅起无数点水滴,前赴后继地踩过去,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他被谁撞了一肩膀,时念七皱着眉,行色匆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过来。”
水塘再次被踩过。
信封紧紧被抓住,快要烂了。
偌大的爱尔兰街道藏着诡异的传说,流动着死亡的气息,沉寂下来中的雨幕中的废墟,青年低着头,看不见眼睛,只有拳头的青筋暴起。
“切!”他松开被自己快咬烂的唇,扎头冲向了黑暗的建筑物。
一个个......都在胡言乱语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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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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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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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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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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