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扭了一天,看书看得心神不宁,吃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大老远跑来做爱心使者的安森林挥了挥手,不满地把宋盈烁的魂召回来:“怎么了,饭不好吃?”
宋盈烁摇摇头:“不好吃我早就不吃了,会给你这面子?”
宋盈烁总是可以在安森林千钧一发的伤感里,投下一泡屎一样的话语,毁了所有氛围。
安森林揪揪她逐渐圆润的小脸,姑且满意地放过了她:“多吃点,不要想东想西的。”
宋盈烁苦巴巴:“我的小鱼丢了。”
安森林知道她脖子上的黑乎乎的东西,却没有见过,随口安慰道:“丢了就丢了,可能是随手放哪了,东西啊,你是越找越找不到的,过两天说不定一看就出现了。”
“你的智商感人。”宋盈烁鄙夷地吃自己饭,再也不肯理这个敷衍自己的人。
一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宋盈烁都在若有所思地回想。
躺在床上的时候,灵光一闪,昨天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丝不对,没有在意,现在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小鱼掉了。她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匆匆套一个大棉袄出门。
那天本是轮到宋盈烁做大扫除,因此宋盈烁手里有店里的钥匙。看到店里的灯亮了一盏,幽幽地发光,宋盈烁心里一怂,难不成有小偷?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命最重要,正准备离去,看到熟悉的身影,是周昱川在店里。放下心来,宋盈烁走进店里,暖气很足,应该是周昱川待了很久。她按亮了大灯,脱着棉袄说:“你怎么在店里啊?”
“喝两杯?”周昱川举举杯子,醉醺醺的样子。
深知周昱川酒量,宋盈烁皱眉想劝他不要喝了,不料周昱川借酒装傻,就是不给酒瓶子,一个劲地灌。宋盈烁看看地上一箱啤酒还剩了三瓶,一瓶二锅头的空瓶子在地上躺着,坐在他身边抢过来一瓶酒:“我陪你喝。”
咕噜一瓶,宋盈烁面色不改,她不解地问周昱川是为何借酒消愁,周昱川要么乾坤大挪移,要么四两拨千斤,就是不面对。到最后,宋盈烁也不问了,自己攥着一个酒瓶子,壁虎一样上下翻着。
“你在找什么啊?”周昱川感觉好玩地凑过来一起弯腰看。
“找我的链子。”
“什么链子啊?”
“小黑鱼。”宋盈烁拍开凑到眼前的脸,被他们笑过小银鱼的肤色以后,宋盈烁也认命地改口。
“在我这里,我昨天就捡到了,还以为你不要了。”周昱川的手随着宋盈烁来拿的手平行上升,最后停在宋盈烁头顶。
163的小矮个宋盈烁看着189的大高个眼泪掉下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陪我聊会。”周昱川嘟嘴耍赖。
“聊就聊嘛。”宋盈烁破罐子破摔地抖着肩膀羊癫疯式撒娇,恶心了回去。
周昱川先是把店里的人都夸了一边,宋盈烁越听越不对劲,只见周昱川连狗都夸上了,她打断问:“那我呢?”
周昱川详细思考一番后,看着她认真说:“你的才华很隐晦,我的洞察力还没到那个水平。”
宋盈烁大大地翻个白眼,周昱川嘟囔着:“我醉了,我醉了。”
他脚步虚浮,巧合地打住了开关,屋里一下子暗下来。宋盈烁喊一声小心,上前扶住他,却被他的体重逼进了墙角。
玻璃外,明亮有秩序的世界依然明亮,依然秩序,这一角,暂时逃亡。
醉若烂泥是世界上最形象的成语,宋盈烁扶不起他,反而在一次一次地尝试里把角度调整到面对面,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皆是猛地失神,眼神里免不了一阵胶着,气氛被点燃,火花越烧越旺,周昱川没有动,宋盈烁却觉得自己快要落入下风,她用力推开周昱川,一个不妨,周昱川倒在地上。
“你这是干吗?”宋盈烁语气里难免怨念,她觉得周昱川今天太轻薄。
“这是我第二次被人推到。”周昱川喃喃自语。
宋盈烁觉得他心里有事,忍不住问:“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应该是右手。”
宋盈烁抱拳:“我是说第一次被人推倒,大哥别开车。”
周昱川指着她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
“怎么,你要开启中年男人的深夜激聊模式了吗?”
“长度无限!”周昱川一只手臂直冲云霄。
“傻逼。”
“不该喝酒的,思虑都没有了,不清晰了。”周昱川说着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近宋盈烁,眼神直勾勾地发骚,他说,“酒不醉,心自醉。”说完再次瘫倒。
宋盈烁不想再纠缠,抱拳告辞说:“小的告辞。”说着踢踢瘫在地上的没爬起来的周昱川,“起来,送客了。”
周昱川嘟囔着一把抓住宋盈烁的手,把她拉到视线里,说:“不送,打烊了。”
宋盈烁一眼看进他心里。
“那我先走了。”
“你今天走不了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宋盈烁和周昱川谁也不再说话,暗自较量着事态走向。
“你不能走了,会有妖怪来抓你。”周昱川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宋盈烁脸上,醉鬼的思维都是不能轻易理解的。周昱川自己先起来,扶起宋盈烁,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灯光亮起来。两个人的眼睛不适应,一时都抬起右手挡光,模模糊糊里,安森林面沉如铁,宛若捉奸在床的丈夫。
宋盈烁镇定地站起来,看着愠怒到极致的安森林,走过去,想要解释。只见安森林一只手狠狠地捏上了她的下巴,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心神一动,没有急着开口,没有交锋。
安森林不给她任何补救的机会,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从恨意滔天,到爱恨交加,再到慢慢的委屈和痛楚,这是一场他自己的战役,宋盈烁看懂了他的用意,无声无息地等待着。xǐυmь.℃òm
时间久到安森林的手自己抖起来,宋盈烁不觉得痛,因为他的狠劲都用在了脸上,感觉到他的挣扎,终于不忍心,宋盈烁轻声说:“疼。”
安森林丧失所有力气,他颓然倒在椅子上,静默出神。宋盈烁试图上前和他解释,安森林推开她,满眼的受伤,他不停地摇着头说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宋盈烁刚要动,安森林落荒而逃,他奔跑的姿态那么踉跄,那么慌。宋盈烁目光追随着他,无意中看到玻璃里的自己,衣衫不整,面容潮红,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被家长捉到做错事的惶恐不安。
周昱川在外面看着,无辜地耸肩,拨通了林款的号码。冬夜的月亮一地清冷,他对着那个哈哈大笑着又在追剧的女人,没头没脑的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声音哽咽无比。
本来正躺在沙发上扶着面膜和闺蜜抢着吃薯片林款一愣,没有一丝幸福,心里像踩到一大片柠檬,哪里都泛着酸味,她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哭得更凶:“周昱川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说啊,周昱川你是不是快死了,你是不是出车祸了,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啊,你等着我,你等着我啊,我这就回来。”
周昱川的伤感被她没头没脑地担忧,没完没了地哭泣挤到九霄云外,他帅气地擦掉鼻子上的眼泪,吸吸鼻涕,清清嗓子说:“蠢猪。”
电话那边的林款静默一下,没有意料中的回骂,她放声大哭,语气里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怕。周昱川难得温柔地哄着她,回头看一眼宋盈烁僵住的身影,不由得低声笑了。上帝真是不公平啊,让他们两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遇到了最好的爱人,宋盈烁,你看咱们俩多幸福啊。
想起上次清冷河畔,明明是闹着要吃烤肉却在一边袖手旁观地看着忙着烤肉的安森林和林款,宋盈烁放肆地笑着说:“没办法啊,咱们就是克他们啊。”
那时候,看着宋盈烁手里拿着安森林的围巾,没等他忙完就叨叨唠唠让他围上的样子,她嘴里说着拿着麻烦,眼睛却一直落在安森林发红的鼻头上。那时候他就想说了,他想说,不是的,阿烁,不是我们克他们,是他们用自己的美好善良,爱的韧性,紧紧地让我们沉溺。所以一直以来,自以为无法无天的我们甘愿就这么放下一切,守在一个人身边,默默地蛰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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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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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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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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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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