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地紧紧棉袄,串串老板坐在安森林对面,拿起酒杯,自觉地满上,痞里痞气地说:“兄弟这几天都来这里乐呵呢,自己喝酒多没劲啊。”
安森林抬头看他一眼,醉眼里满是男孩负气的委屈,那么大了,每次有不开心的事神情都跟个小孩子似的无辜天真。
“没事没事,你喝你喝,我不来劝你,我就是来蹭点酒喝。”串串老板刚才接到宋盈烁的电话时,就感觉安森林会来这里,一瞅,可不是嘛。他边喝酒,眼珠子边滴溜溜地转,他说,“哎,安森林,有个人要给你说话呢。”
安森林觉得此刻最不可能找自己的人是宋盈烁,她是不会道歉的,她是没有良心的,他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串串老板看得惊奇:“呦呦呦,你这咋还哭上了,瞧你这出息,就是你们家宋盈烁打的,你再乱说话,她挂了,你可没地方哭去了。”说着,要把手机揣兜里。ωωω.χΙυΜЬ.Cǒm
安森林心口不一,一把抢回来,放到耳朵边,听不到声音,他等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喂”了一声。他的心里更加委屈,每次都是自己主动。
“喂!”还没有声音,安森林语气冲了一点,他的脾气上来,准备第三声还没有回答就挂掉,挂掉之后一定要三天都不理她,三天以后看她的态度再说!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咳咳”手机里一开始很轻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清了清嗓子以后,歌声逐渐流畅,声音也清晰起来,宋盈烁对着月亮轻轻地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宋盈烁唱得投入,声情并茂,一开始手机那边还是静悄悄的,到了后来,串串老板的捧腹大笑声已经一波一波地传来,她僵硬着脸,不管脸上的红晕,她知道自己五音不全,从第一次去ktv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摸过麦克风,可是串串老板笑得太放肆。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停下来,轻轻地呼喊了一声:“安森林。”
“干吗!”虽然怨气满满,宋盈烁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哭音,她惊讶道,“你不会哭了吧?”
“才没有呢!”安森林倔强,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笑意。他那么容易满足,一首歌就可以自己把所有委屈擦拭掉,宋盈烁听出他的接受道歉,惊觉自己的残忍无情,心里有点苦涩,一时说不出话。
安森林却十分自然地转换了心情,揣着期待和雀跃说:“阿烁,你要不要来一起喝酒?”如果你不想,那我去找你好不好?他习惯了被拒绝,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如果宋盈烁说出来,他就接下去。
“好啊,你在哪呀?”宋盈烁小声说话时,声音里有无限的缱绻。
“不要,我去找你,等我。”安森林快乐地站起来,拔腿就跑,他心里有无数的小鸟在唱歌,那些小鸟鼓动着他的心,他贪恋宋盈烁身边的风,里面有漂亮花朵开得繁盛。
“哎,你不结账,你还没结账你就跑了,喂!”串串老板追不上安森林,他为难地看看大排档的老板,嘿嘿一笑:“那个,我去个厕所。”
大排档老板也嘿嘿一笑,把手里的锅铲子举起来,在一只手掌上有节奏地敲着。
“嘿,你威胁我!”串串老板暴起,身边几桌壮汉都放下手上的筷子摩拳擦掌看过来,原来是一伙的。他哭丧着脸瞬间蔫了,“我,我再吃几口不行吗!”
捧着水杯发一会呆,宋盈烁犹豫着拿起手机,发现有未读短信。福至心灵,她确信是安森林的短信。“在干吗?”短信在几分钟前发来,还挺有默契的。
宋盈烁春天般温暖,夏天般火热地回复:“赎罪。”
“出来,我想看看你。”
宋盈烁听不得祈使句,脸色立马拉下来:“。”
安森林:“……”
他哭笑不得地打了电话,因为实在判断不了宋盈烁的心情,宋盈烁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接通也没有声音,安森林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放回耳朵边,喂了两声,没有回声,他接着叫了好几句“阿烁”,大有没有回应不罢休的架势。
宋盈烁无奈,低声“嗯”了一句。
安森林仍在叫唤。
忍无可忍,宋盈烁小声喊:“听着呢,有什么事你说啊!”
安森林苦笑:“一开始我和你聊天,常常会担心会不会打扰你,正想着呢,你就会对我说,你要睡觉了,你要吃饭了,你要去忙了。每次我都担心自己给你造成了麻烦,结果每次你都会很直接地对我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对你造成了困扰。”
“你在怪我?”
“不不不,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我喜欢你,是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猜来猜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什么样我都觉得挺好的。”
宋盈烁的手停滞了片刻,杯子滑落手中,宋盈烁的心在那一刻像坐了过山车,她快速伸手去接,却被热水泼得缩回了手,杯子碎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机里的安森林不停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宋盈烁甩甩手上的水,不容置疑地走向厨房,把窗帘奋力一拉,一个人站在那里无所遁形。
安森林心中万分无语,他弱弱地问了句:“你怎么发现的?”
“手机里有杯子破碎的声音。”
宋盈烁喝水的餐桌离厨房很近。
安森林一脸这他妈也行。
宋盈烁被他的蠢样子逗笑,安森林被宋盈烁的笑感染。
两个人之间的表情,动作甚至是氛围,都可以变作一种内容,充斥在两人的交流中。就算没有话语,有了你,空气也可以句句读作感叹句。
宋盈烁难得大方地开了窗户,两个人隔着防盗窗遥遥相望。
安森林伸出手,大方态度令宋盈烁不再犹豫地伸出了手。
十指相扣,两人俱是身心一震,面红耳赤。
宋盈烁害羞,缩回了手,躲进了窗帘后,再次探出头,看到安森林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他像是老练的猎手,沉静又漠然,深情又包容,一张情网,从容地在头顶张开,准确地罩住自己。
他的手还在那里,像是从来不曾离去,宋盈烁玩心起,玩起欲擒故纵,可安森林忽然发力,攥紧了这只小爪子,放在心口。
他吸吸鼻涕,一时间感慨无限:“哎呀妈呀,这天,真他妈冷啊。”
宋盈烁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把他放进来,刚才还凄凄惨惨戚戚的人脸上得意洋洋。气不过他的小歪心思,宋盈烁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子,安森林瘪了嘴,宋盈烁“啪啪”又是几下子,边打边说:“谁让你长那么帅的,谁让你长那么好看的。”
安森林眉毛一竖,拍大腿:“你竟然这么说,我他妈,还真爱听!”
宋盈烁笑出声,她不会照顾人,把安森林扔在沙发上连床被子都不给。安森林不介意啊,要不说奴性是有惯性的,他眼巴巴地说:“阿烁,要不我睡地板上吧,我想离你近一点。”
宋盈烁眉毛一挑,收起手机说:“我房间的地板?”
安森林点头,宋盈烁起身送客:“那你回家吧。”
安森林首次争取人权失败,只得夹着尾巴说:“就沙发,沙发好,又舒服又软。”
关上门,看看黄色的灯光把房间染成明亮安详的色调,那是让宋盈烁无比羡慕的安宁。她突然,很想让安森林一直在这里。有一个人陪伴是好的,陪伴一个人也是好的,在这个过程里,净化掉两个人在一起的磨合和心情的变化,只留下幸福。
看到门缝里那个黑黝黝的身影,宋盈烁知道安森林近在咫尺,他一向都不老实,不够听话。但是门没有锁,她没同意,他不会进来。
这种凡事七分如意的感觉让她甚至有一点享受,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个人的情不自禁。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走出去,看到面前那张熟睡的脸,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安森林的手伸过来,准确无比地覆盖了她打探的眼睛,他沙哑着说:“再睡会?”
宋盈烁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趴在沙发一边,窝在安森林的胳膊里。那种从小时候起就叫嚣在脑海里的紧张感是深夜一个人看了恐怖的动画片,非得窝在被子里听到环卫工人第一声扫把响,或者汽车路过打破这静谧,才能打破的不安全感。
心像重重地坠到一堆棉花上,舒服得不得了。
梦境如潮水,她的心,如此温柔。
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发现安森林在看自己,宋盈烁埋头在抱枕里,像一只兔子一样,偷偷探出头一厘米,再缩回去半厘米,如此反复,终于把脑袋都露了出来。
安森林看得有趣,一手撑头看她红扑扑的脸,忍不住俯首凑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宋盈烁咯咯笑着把脑袋缩回去,不一会,自己又探出头来,调皮地等着安森林,安森林没有反应,她自己把头伸一伸,露出光洁的额头,等待着。安森林好笑地配合她,凑近吧唧又是一口。宋盈烁咯咯笑着,玩得开心。
气氛正在越来越旖旎时,安森林眼尖地发现宋盈烁的手机屏幕亮了,他说:“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宋盈烁起身去餐桌拿,安森林坐在留有余温的沙发上,装作随意地问道:“你手机一直静音的吗?”
“想起来就取消,想不起来就静音。”
“那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呢?”
“看见了就接,看不见就接。”
“要是有重要事呢?”
宋盈烁已经拿起手机,她回头看了一眼安森林,说:“有重要的事人家肯定会再打来。”按下手机的接听键,喂了一声。
安森林没有问出来的是,那我呢,我的电话,重要吗?
宋盈烁表情慢慢凝重,她挂掉电话,披上外套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那么晚了。
“周昱川喝多了。”
“为什么给你打?”不是还有林款,再不济还有程俊卿。
“可是他就是打给我了。”
“能不能不去?”我想你陪我。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安森林很生气,他从来没有对宋盈烁有过怒气,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很生气。
看着安森林漠然的样子,宋盈烁不想再拖,她说那我走了。关门的动作干脆利落到安森林不敢相信,纵使怒气滔天,也抵不过半夜宋盈烁自己出门的担心,磨蹭一会,他起身追上去。
出租车已经准备就绪,宋盈烁看到他,勾起嘴角:“师傅等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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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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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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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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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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