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也停薪吗?”陆棠立即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那是自然。”
“那可真是太恐怖了。”陆棠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大声感叹。
“呃,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他家里的条件怎么样?”陆棠急切地问,仿佛那个没有了收入的人是他自己。
“不算好,不,应该是很不好。他的妻子有病,虽然不在卧床的地步,但也需要吃药,而且做不了重活。母亲也已经年老了。有人亲眼看到他在药店门口朝人家告饶,或许是因为赊账太多了吧。”沈鹤霜沉吟。
“哎,堂堂一个梦都官员啊。”陆棠感同身受,他小时候也受过贫穷的苦。
“他几次找常德认错,都吃了闭门羹。或许他觉得如果不把常德搞定,无论他用何种方式重新获得了皇帝的认可,常德都会从中插一脚,打乱他的所有计划,于是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再加上他的母亲正是因为买不起药,活活病死了,这种情绪应该足够支撑起他筹备一个完整的计划了吧。”沈鹤霜猜测道。
“嗯,有可能。既然他陷入这种窘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他未必会等母亲死了以后才对他下手,”陆棠提出另一种想法,“不过大方向没变,他一定是希望等到常德死后,他能东山再起。一会儿我就拿这个敲打敲打那狗三儿。你如果有其他事,你就先忙吧。”
沈鹤霜点点头。
狗三儿是个羸弱的少年,一进陆棠的办公处,一双眼睛还滴溜乱转。
“你就是狗三儿?”陆棠眼皮也不抬一下,“知道自己做什么了吗?”
“没有,不知道。”狗三儿声音清澈,听起来还挺老实的。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有人比你先招了。”陆棠好整以暇地摸着自己的手背。
“是谁?”少年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师父的事我们也知道了,祝鹏远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陆棠做出一副深不可测的姿态。
“是谁说的?是谁说的?”少年似乎是并不相信耳朵里听到的一切,只喃喃地重复着自己的话。
“你有必要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做的,你紧张什么?对了,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砒霜吗?”陆棠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打的狗三儿措手不及。
宋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安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我真不是蓄意的,是那人告诉我,往老爷的杯子里下点东西,他就给我好多好多的钱。那人每次给我的东西我都会问清楚来路,然后自己亲自尝一口,确认没有问题了,我才会给老爷。”
陆棠心想,他自己只尝一口,却叫老爷长年累月的吃那么多,不出事才怪。
“而且在一个星期前,他给的东西就停了。那位老爷似乎家里也过得拮据,每次给我的报酬,都是从他媳妇箱子里翻出来的旧饰品。上次还听说他在药店门口和伙计争执起来,估计的确是没有钱了吧。”狗三儿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得很主动。
“指使你的人叫什么?”陆棠一横眉。
“不知道……”狗三儿刚说完这句话,见陆棠脸色有变,连忙改口道,“好像姓祝,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他的全名,都喊他祝大人。若是让小人见到他的脸,一定可以认出他。”
“嗯,行,看看和你说的是不是一样吧。”陆棠指了指一旁负责记录的差官。
宋瑞走进屋子:“不错,年轻人挺有经验的嘛。对了,我看了你昨天的报告,里面还有两个问题没有明确。”
“嗯。”陆棠作乖巧状,他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宋瑞展示自我的机会,不然要他这个领导何用?
“你交代了投毒的事情,然后你把他的尸体丢到塘底,再弄伤他的面部,这些你不准备承认吗?”宋锐没回答陆棠的话,一把握住狗三儿拿着的笔,不让他写下去。
“长官,我真的没有啊。砒霜和饰品那些我都可以拿给你,但我不是说了吗,我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不再往他的食物里加料了。”狗三儿委屈地道。
宋瑞听了他这番话,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现出了不快的神色。狗三儿还是一脸迷惑,陆棠则嘱咐差官,先把狗三儿带出去。
屋子里只有宋瑞和陆棠两个人。宋瑞开口了:“他们家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陆棠知道他意指二小姐的事,便老实的点点头:“听人说过了。”
“所以这砒霜的毒,很可能只是一方面。我现在怕就怕,的确是有鬼神作祟。二小姐回魂弑父,这消息传出去……外人不仅会觉得我们办事不力,说不定还会产生恐慌情绪。陆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宋瑞认真地看着他。
“我……或许明白,”陆棠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们还是要讲证据,恐怕难办。”
“这都不要紧,反正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向朝廷命官投放致命毒药的事实,多认下一桩也不会怎样。如果事情最后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宋瑞坚定地道。
陆棠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地步,我们还有很多条线索可以追踪下去。我想你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和机会,当然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接受你的建议的。”
宋瑞沉默。
“长官,还有新的仆役没有审问,说不定从他们身上我能得到什么线索。请您相信我。”
“他们来了吗,反正我没啥事,就坐着看看吧。”宋瑞见他执着,叹了口气,勉强算是同意了。
差官把常府三个新招来的仆役分别带进来。
陆棠问了他们三个人同样的问题:王管家在发现尸体的前一天,有没有任何的异常行动?在秋毫局离开之后呢?还有王管家手上的伤痕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
三个人的回答比较一致,大概是因为二人进府不久,和王管家交集还不深。当然也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说真话,自己的谎言就立刻无所遁形。Χiυmъ.cοΜ
询问的过程很顺利,陆棠几乎没有拿出什么威胁的话,就得知了两个关键的信息点。
首先,王管家在前一天的晚上被常德打了,他们说看到他在处理伤口,神情看起来很匆忙。
第二点,那天晚上王管家本来说好要教他们几个熟悉植物的,他们几个等得月挂林梢,还是没等到他。几人实在困了就回去睡觉去了,原本生怕王管家追究这件事,但第二天他就像彻底忘了一样,再没提起过。
“看来这个王管家也说了很多不尽不实的话嘛。”陆棠提笔写着报告,宋瑞在一旁看着三人画了押的证词,若有所思。
“凭借这些证词,您至少可以先把王管家和狗三儿扣下,”陆棠没抬头,“我下午再去现场一趟,好好看看他们的后园子。”
“那天不是该看的都看过了吗?”宋瑞不解。
“没错,那天我就是看到湖边的血迹和拖行痕迹,才确定了死者是他杀。我只在沈鹤霜眼皮子底下拿了一点草作为证据,没被管家发现。或许今天能得到什么新的启示也未可知。”陆棠自信满满地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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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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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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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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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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