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觉得这很正常,被心爱的人背叛是如何感觉她再清楚不过,所以程锦跟程绘两个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简直感同身受。现在唐芙倒戈,她是在将他们的心意踩在脚下狠狠践踏,而他们要如何与她为敌?程锦会如何选择她不知道,程绘从前就从不与她交战,这一次更是会不惜一切让着她吧,天底下其它的事对于他来说实在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边心不齐,这边一对璧人,恐怕很是团结吧。苏倾想。好多人都在谈论唐芙跟温容的事,丝毫未曾将顾倾这个原本的皇后放在眼里。
在苏倾第一眼看到温容时,她心中就不停想,要如何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那样优秀,现在唐芙似乎给了她全部的答案。他举世无双的聪明英俊,她天下第一的骁勇美丽。如果她没有在四月的鹿洲逢上他,他会不会真的与她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她又算什么呢?
苏倾怏怏的,那么几瞬间甚至真的觉得接受温容的那些感情都像是一种上天的施舍,没有半点虚假,可总归是……不该的。
经过那一夜之后,尹袖对司徒瑾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开始学着微笑——虽然只是唇角极轻地那么勾一下,也足以让人惊讶了。苏倾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竟是这样的好看。司徒瑾自然也受用得很,对她愈发殷勤,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愉悦。两人俨然进入了热恋期,苏倾在一旁看着,只觉心酸。
走在路上,司徒瑾整天用尽心思讨她开心,连尹袖都对她收起了暴躁的性子,可这些好意却让她更觉得自己处境悲哀尴尬。竟然已经到了要被别人怜悯的境地了呢,她想。
这样走了两日多,也就到了泯北。说是泯北,这个城市并未在泯水边上,也不是苏倾想象中的那个他们欲渡过泯水曾停靠的那个小镇,而是一个比较气派的城市,只比凉州小些。三人进城的时候,正看见到处兵士往来,气氛紧张。想想顾奕清已经去开辟另一条战线,而温容的军队跟唐家军就快要到这里,两军在凉州一会合,就是天下易主之势,泯北这边也应当紧张起来了。
三人找了个客栈落脚,听往来的人攀谈,说朝中的事——没有娶到唐芙,程锦跟程绘又在闹矛盾,这两兄弟本来就不合,这时候正是搅得军心不宁,恐怕汉瑞真的气数已尽了。那边阵脚已经乱了,几乎要成不攻自破之势,泯北的城守整日地上书陈情也没有用,这些天只是日日悲哭饮酒,不知道要战要降。可百姓早帮他做出了决定,民心全都牢牢掌握在温容手里,他其实哪里有选择,到时候只有开门迎敌罢了,大不了不说臣服于温均昱,而是臣服唐将军也好,少些不忠的尴尬。琇書蛧
军队人多,行进速度也慢些。即便为了照顾苏倾情绪,三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也比温容的军队要早到一日。这夜苏倾宿在偌大的泯北城中,照样睡不着,想着温容在兵营中不知如何与唐芙相处,他已经与她缔结了婚约,战后就要将她们一起被迎进门去,这时候是不是要培养一下感情?他会把对她的笑给她,拥抱也给她,亲吻也给她?苏倾的感情洁癖让她心脏一阵紧缩,觉得无论他做这些的出发点如何,她还是无法接受他对别的女人这样……可她也只能慢慢习惯,渐渐适应了吧,否则接下来的一生该如何走下去。
苏倾就着月光坐在窗前,这时候又控制不了地酸楚地笑起来。原来应对这样巨大的无奈,连哭的力气都是没有的。
笑完,却又听到敲门声。
这世上有多少可能,每种未知都深不可测,可是苏倾在听到这响声之后,就已经穿透了阻隔未知的那一扇门,清楚地瞧见那个踏过百里风尘纵马而来的人正用因为握缰绳而在寒风中冻得冰冷的手扣着她的心扉,一下一下,凉得惊人,疼得可怕。
苏倾站起来,走过去,手指不知为何在半空顿了一会儿,迟迟才打开了门。
这时候他似乎已经想要放弃,因为寒冷而略带苍白的脸上失望的神色没来得及收起,眉头皱得很深。瞧见她,他眼睛张了张,却没有说得出话来。
而苏倾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情绪笑起来,扬头瞧着他的模样,语气是惯常的轻松:“大半夜地赶来,你也不嫌冷,”她把他迎进门来,又补上一句,“这次可是你自己偷偷跑出来,什么我让你耽搁政务的话不许说。”
温容看见她丝毫没有变化,便知道冯云带来的她让他宽心的话是真的。她总是聪慧的,也最能理解他,她知道事到如今最好的应对该是什么。可这时候,他却为什么更希望她任性地向自己发一通火呢。他原本以为……她甚至可能不开门的。
他和她坐下来。又是直入心脏的暖意,让他竟有些无可适从。看着她脸色分明憔悴不少,却依旧要这样笑着,痛楚自心中蔓延开来。但他没让难过攀上眉眼,只是笑了笑,道:“寒冷也好,耽搁政务也罢,为了见到你,我没法子。”
“是么。”苏倾再看他,却有了种恍若隔世之感,这些话也听不进耳朵里去,但是温暖和安然的确是透过他的声音传来了,这让她觉得一切都值得的——他爱她,这就足够了。她笑起来,这次是真心的了,这就是他的魔力。
“原本以为你要将我拒之门外的。”温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藏着不谈,这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声音低了低,“阿倾,你若是难过,就说出来吧。”总想着她若将委屈发泄给他,可能他便可以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就让他一个人痛吧。
苏倾这时候倒没了在司徒瑾面前抱怨那通“凭什么”的劲头,只是无奈地瞧他:“这么想让我对你撒气?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是你的未来的妻子啊,这种紧要关头,要是我都不理解你,支持你,你要怎么办呢?”
又是那种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温容看着她,恍惚觉得自己身上已经生出什么东西与她紧紧相连,像是交缠的藤蔓,永世都不能分开。他声音哽哽地开了口:“阿倾,娶她绝非我所愿,此生此世,我的妻只会有你一个。”
“我知道的。”恨来恨去也只是恨现实罢了,她没法子怨他。苏倾心里十分明白,唐芙那样的性格,若他敢贸然提娶她,就大有可能断了她投诚的路,唐芙若嫁,那一定是她自己愿意的。她愿意的事,他哪有拒绝的余地。
温容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哀。却听得她问了一句:“她……比我漂亮吧?”苏倾几乎控制不了自己问出这句话。那个人,远处都那样美,近看不知道要好看成什么样子。
温容因为这句话心中一痛,终于苦笑:“她再怎么漂亮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你可知世上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他不愿意她这么想,他给她最好的对待,毫不吝惜的赞美,只是希望她明白她有多么重要。可她为何总是要这样卑微地降低自己,让他接近不了,让他想要给她一切都无用武之地。
“你能这么想就好,”这时苏倾突然想起那个梦来,那个与他八分相似的女子。她垂眼,说了一句,“永远都这么想就好了。”
温容无言以对。她不信他。她可以为他此般忍让,可她终究还是不信他。
气氛陷入尴尬,这种从未有过的疏离还从未有过。仿佛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们突然同时这样想道,同时恐惧起来。
温容这才发现她以一个温婉的笑将他迎进门,连寻常的热烈拥抱也不曾有,他们面对面坐着,没有半点亲昵,隔得这样远。她小心翼翼的。他皱起眉唤了句“阿倾”,试图让她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苏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想起他与唐芙在一起的样子,心脏本能似的有了钝痛,然后这痛楚绵延到胃里去,让她想要呕吐。对,她想吐,她不能接近他了。
听见他唤她名字,她抬起头,勉强笑着答了句“嗯”。明明在一起,怎么就不能靠近呢。她懊丧地想。
温容试着去握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躲过。大概是想到他也会这样对另一个女人吧?苏倾看见他脸上的惊愕,攥着手指,终于维持不了笑脸:“对不起,我……”
“你在生我的气?”温容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不是?怎么会……”苏倾急忙摇头,她明明还这样爱他,想要藏起痛楚无条件地支持他,可是还是有种东西让她不得不抗拒他的接近,“我只是,没办法控制……”
温容看她着急的模样,站起到她身旁想瞧瞧她怎么了,却让她也站了起来后退一步。
“对不起。”苏倾竭力想要驱散那种让她不得不远离他的东西,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只能垂首低声道歉,害怕让他难过。
温容心中苦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僵立在原地。
“对不起,我还没有习惯和别人共享,”苏倾只能咬牙说真相,希望他能理解,“在我家乡,男女是一样要忠贞的,所以不知道我怎么……我需要时间,你给我时间让我适应一下……我保证,会很快。”
温容怔住了,接着就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与尴尬。在她的家乡,男人身旁若有其他女子也算是不贞的,不论她如何努力,他在她心中已经……脏了吧。像是被别人染指过的东西,再也不愿意触碰,她不想让一个已经肮脏的人碰她了。
不过事实不就是如此,这些年一路走来,他哪一步不是脏的?母妃去后的那八年,忍辱负重,受人指摘侮辱,他以为他已经习惯别人将他至于卑下之地,学会不在乎旁人目光,可如今他为她腌臜了双手去争他们今后的安康,他未曾料到她也会觉得肮脏,而她的躲避,像是要将他所有的丑陋揭穿……他才觉得原来他也没有那么习惯。
突然想起从前征战沙场的时候总是想起她,想快些夺得王位,想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这些她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了吧。
可他不能让她发现他的僵硬,反而包容地笑起来,小心翼翼退她远了一步,讨好似的:“我知道……好了,你不要担心,我给你时间就是。”如她所愿,不要再用自己的肮脏触及她。
苏倾听见这句话,才舒了口气,看向他:“我会很快的。”
温容讪讪地点头,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又是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倾还是开了口:“你今夜还是打算回去的吧?”
温容呼吸一窒。他原本以为她需要他安慰,需要他抱着她一遍遍告诉她他绝不会变心,这才在寒风中不管不顾地驰马赶来,想要像离别时一样拥她一夜,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在叫他回到寒风中去。
“夜深了,我想守着你。”外面那样冷,那样黑,他不知道怎样回去。
可是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苏倾只是看着自己脚尖。
半晌,他笑起来:“我说笑的,明日还要行军,哪能缺了主帅。冯云还在下面候着,我要走了。”
苏倾这才抬起头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舍,却有种更强的力量让她没法靠近他,她不知道怎么和他共处。幸好他还打算离开,冯云也来了,那就不会有错。她看着他,道:“快点攻下泯北吧,我等着你。”
温容点头,温声说了句:“好。”
“我会想你的,”苏倾送他出去,“再见。”
温容点头,像往常的离别一样,说了句“等我。”然后看着她最后一笑,转过了身。
却在听见门合上的声音时又转回了身子。
再向前就是无边际的寒冷,整夜都要在黑暗中颠簸。他没法不留恋她残余的温暖。他缓缓伸手抚在门上,目光不知是冰冷还是温柔。
苏倾合上门。
一直压抑的情绪忽而就涌了过来,让她不得不将身子靠在门上才不至于倒下。她抿着唇,又转过身来将头抵在门上。
“不要走,不要走。”为什么现在才想起说这句话,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舍,多么离不开他。她疯了一样地委屈,她不能把所有难过讲给他听,想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他也跟着心痛,可是她还是没能做好……为什么她要有该死的现代人的原则出来抗议?明明已经够努力想要接受与把他分给别人的事实,怎么就……苏倾捂着嘴哭出来,没法抑制抽噎,好像整个世界的悲哀都涌过来,淹没了一切,要将她整个吞噬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容终于放下了手指,无助神情稳妥收好,换回一贯的从容淡然,转身一步步地向出走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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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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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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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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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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