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倾歌令>第九十三章 杯中火,鬓上霜(4)
  尹袖走后,苏倾陪着司徒瑾吃完了饭,两人都不想回房间去,便坐在正对着门的桌子上瞧着外面往来的人。

  司徒瑾心情很好,苏倾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大半天过得恍恍惚惚,不愿意去思考一些事,却又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司徒瑾试图逗她开心也总是失败。无论他做什么,她就是笑不出来,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只是看着他贴心的模样,在心中酸涩地想,他这样好,他与尹袖这样恩爱,他爹司徒安与玉娘都着实羡煞旁人……可她与温容呢?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是如何?从前她对自己未来的向往顶多就是从小职员做到经理,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现在,王妃?皇后?她没有那样大的野心。

  为什么他不是那个一身青衣出现在擂台上的寻常公子哥温子隐,却偏偏要是一个这样一个想想都觉得无法企及的人。苏倾想着,又叹了口气,一心一意地盯着尹袖去的方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期待?害怕?她说不清。

  司徒瑾心里对她很是无奈,想劝她几句,却觉得她肯定不会听得进去,就没有再插嘴她和温容之间的事,说些旁的话逗她开心没有效果,逐渐也厌了,就和她一同托着下巴发着呆看向外面盼尹袖回来。

  就这样不知多久,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没有盼回尹袖,反盼来了冯云。他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两个等待的样子,笑起来:“司徒少侠,阿倾,怎么这样等着?”

  苏倾一瞧见他,条件反射似地站起来,脱口就是一句:“温容要你来的么?”

  冯云讪讪笑了笑,司徒瑾站起来与他互相问好,然后问道:“冯兄此行所为何事?”心里在想为何尹袖还不回来。

  冯云于是回答:“这几日与唐家军会师很顺利,昨日顾将军已经先行挥兵南下,今日青陵城守降于唐将军,明天我们便继续向西南行军,若能一路攻到凉州重镇,进入皇都就是指日可待之事……军队大概三日后能达泯北,公子想请少侠将阿倾先行带过去。”

  苏倾只是在一旁闷闷地听,对于他的胜利以及战局实在是再也提不起兴趣,脑子里关于温容与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的事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司徒瑾也没找到自己想听的重点,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又忍不住问:“尹袖可是去了兵营?她怎么不同你一道回来?”

  闻言,冯云想了想,答道:“尹姑娘确实在营中,与公子和唐将军议事……只是她与唐将军多有不合,故而一直谈到现在。”

  “是么?”司徒瑾完全能想象得到尹袖撞上唐芙的样子,有些担忧她敌人家不过,思忖片刻,道,“那我还是去瞧瞧那边状况,冯兄可与我一同回去?”

  听见这话,苏倾抢在冯云前开了口:“你自己去吧,我想和冯大哥说点事。”

  司徒瑾知道她的心思,也就点了点头,看冯云也没有异议,便告辞行向兵营那边去了。

  目送着司徒瑾走远,苏倾与冯云重又落座。苏倾略有犹豫,还是下决心问他:“冯大哥,我听说唐将军投奔是因为温容他……他们,是真的么?”

  冯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料到她要这样问,这时候也就拿出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来:“阿倾,你向来是我最敬佩的女子,你可知道为何?”

  苏倾听见这句不明确的回答,心已经凉了半截,脸上表情僵硬,木木地摇了摇头。

  于是冯云鲜有地一脸严肃开了口:“你首先是个有勇有谋的智士,其次才是我未郡的王后,才是一个男人的妻子,这一点,古来没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他这句话发自肺腑,却让苏倾心酸更甚。

  是了,她首先是个必须要为大局考虑的聪明人,其次才是旁人眼中的国母,最末才是一个有能力向自己丈夫要求专一的正常女子。所有人都要这样排序,可有人问过她的选择么?

  苏倾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就如同光武帝的阴皇后,她与刘秀何尝不是一对佳偶天成,却能审时度势,以贤德度郭氏入门,助夫成天下大业,”冯云看着她的神情酸楚地让人心痛,顿了顿,却狠下心继续说,“刘天子虽然纳郭氏,心却时时向着阴氏,一生也未尝变过,不也是因为她温良贤淑的国母之风?而郭氏终不容人,终于使后位易于阴氏……阿倾,你是聪明人,公子对你心意你最清楚,而今局势所迫,你当知道抉择,大度宽和,今后未必不能得到好结果。”

  “好结果?”苏倾终于开口,凄凄笑了一声,“冯大哥眼中的好结果是什么?是坐稳皇后宝座却拿我心爱之人给众人分享?是我要看着我的丈夫流连于其他女子身旁还要高兴地大唱贤德么?”

  生死一路走来,结局竟是如此么?那个梦一下子就成了真,无边的恐惧蔓延过来。那些故事的开始,故事的结束,那些可怕的花朵与皱纹,都仿佛鬼魅一般缠绕——原来最让人绝望的不是无预兆的变局,而是你最害怕的噩梦,突然尽数成真。

  冯云见她笑得那样凄然,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闷闷喘不上气来。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能将所有规矩颠倒,柔情似水,刚烈如火。如今这水火一交织,就是带着浓烟一般的悲怆。

  “阿倾,公子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决不会负你,你、你这样聪明,应当理解的呀。”冯云皱起眉,低声道。

  她是聪明,可这时候她恨自己的聪明,恨自己的理解。她知道他决定以娶她这种最稳妥的方式收服这个叱咤风云的唐将军有多正确,亦对局势看得清清楚楚——若无唐芙,他拿什么称霸天下,拿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拿什么保护她?从他起兵开始一切都已成定局,他不能败,他背负的是整个未郡,甚至还有她。

  可是他没有选择,所以她就只能也遵循这份不得已?就只能无限度地妥协,甚至连发脾气都是无理取闹与任性了么?

  这时候突然再也想不起温容的模样,疼痛钻心,无力感更是折磨人,那个这几日一直支持自己相信的东西可笑地崩塌,让她脑中那个让她安心的男子一下子模糊得可怖。

  “我知道了,冯大哥。”苏倾眼神涣了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良久,轻轻答了一句,“我都理解,你……让他宽心吧。”这样才是聪明的苏倾不是么?才是对两人都最好。他不必因为愧疚煎熬,将所有的痛楚都留给聪明贤惠的苏倾一个人吧。毕竟他爱她,他的爱加上这句“不得已”就成了一幅重似千钧的枷锁,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让她丝毫没有逃脱的可能。更可怕的是她也爱他,不忍心哭痛,更不忍心叫他分享不必要的苦刑,所以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咬碎了和着血水吞下。

  “阿倾,你……”他不曾想过她会这样轻易地接受这个现实,但又似乎是意料之中。她若是哭闹又有何用?若公子是因为喜欢唐芙而动了娶她的念头,那么她的愤怒或悲伤兴许能挽回局面,可公子对她的心从不曾变过,对于横亘在面前的变数,她再做什么都了无意义。甚至连公子自己,又有一点选择余地么?没有的。他先前一步算错,如今若不这样做,便连自己与自己的女人的安危都保障不了,他表面不在意,可心中是何滋味谁又能懂。m.χIùmЬ.CǒM

  “我没事。”苏倾的嘴唇苍白,这句话也冰凉。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冷透了,再在他面前待一秒都会血脉凝结,只能僵僵地站起来,喃喃交代,“告诉他,我没事。”

  说罢,也听不清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手脚不协调地向楼上走去了。

  *

  司徒瑾带着尹袖回来时已是将要入夜的时分,苏倾脑子一片混沌地仰面躺在床上,听见一急一缓的两双脚步声逼近,无力地伸出了手捂住脸。

  不想见到司徒瑾,不想承认自己振振有词说温容不会再娶,却终于敌不过现实。可也不敢睡着,害怕那些萦绕不去的噩梦一遍遍重演,将她逼得毫无退路。只能清空自己的脑子,努力想要想起从前温容的那些信誓旦旦,可是没有用了,她再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了。

  脚步声到了门前,听不清楚的嘈杂也随之而来。苏倾不想开门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未料尹袖直接踢开了门,怒气冲冲地走到她床前:“给我起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这尖利地声音搅乱了苏倾脑子里本就混沌一片的东西,让她的头生生痛起来。她放下手皱眉看向她,哑声道:“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司徒瑾只是站在她身后,显然想拦又没有拦住,十分尴尬地摊了摊手。

  多么狼狈。苏倾不想坐起,却被尹袖硬从床上拉了起来:“温容就要与唐芙缔结婚约,你还在这里睡觉么?!”

  “那我要怎样?”苏倾抬了抬眼睛,笑起来,“你告诉我我要怎样?”

  “去杀了那贱人,”尹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她皱着眉头道,“要么,就杀了温容。”这是她的手段。尹家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用强势来维护家中地位,阻我者死。

  听见这句话,司徒瑾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又想起在兵营中的状况。若不是他去将她带回来,她恐怕真的要跟唐芙动手了。她不知为何突然对苏倾这样好,维护她的话句句尖刻,将温容与唐芙骂得狗血淋头,幸而温容从来不与女子计较,唐芙又是不屑于与人争辩的冷傲性子,才得以让她一直那样霸道下去,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而这边苏倾知道她会是这般论调,笑得更酸楚:“我杀了唐芙?然后呢?让温容兵败,将整个未郡都牵连了去,再将我自己逼上死路,将你,还有你,都至于万劫不复,这样你就满意了?”

  尹袖瞪了瞪眼,却依旧没有理亏的感觉,想要再辩,司徒瑾却赶在她之前开了口劝慰苏倾:“阿倾,你别难过,今天温容说他一定会保你王后之位,将你堂堂正正迎进门……你绝对会是他唯一的妻,你该知足了。”

  苏倾本来全身只剩了酸楚无力而已,听到这句话胸腔却燃起无名火,扬头看向他:“凭什么要我知足?凭什么我要为大局考虑?凭什么要我遵守你们这里恶心的规矩,我苏倾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么?!”

  她怎么这样任性呢?司徒瑾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温容费尽心思只为保她后位不让她忍气吞声,以他的身份,这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情了。他敛眉,没有回答,只叹气:“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司徒瑾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也是除了温容之外最了解她的人,可连他都不能理解她。果然,她已经离开了自己属于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站在整个时代的对面。她从前可以尽力随遇而安,可今后这种孤独再也不会停下来。现在没有人听得懂她说话,没有人想拉她一把,只有责备,只有享受着她理所应当的屈膝妥协。

  苏倾再一次笑了起来。

  而尹袖一怔,随即狠狠剜了司徒瑾一眼,转向苏倾道:“你说得对,何必管旁的?有些东西,旁人绝不能染指。”她不知道是在对苏倾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不是你,”于是苏倾又艰涩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去为了自己让大家都得不到好下场。”能做的只是说说不满罢了吧,而这些甚至不能在那人面前讲出来。

  气氛略一沉默,尹袖捏紧了手指,隐约有些不安,烦躁地转过身去。

  “司徒瑾,你出去吧。”苏倾看着她的样子,躺了回去,眼神飘在半空开了口。

  天色已晚,司徒瑾也只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留苏倾与尹袖在房间里。

  尹袖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质问,只能静静转过身来等她说话。苏倾便率先轻声点破她的心思:“你怕司徒瑾也再娶其他女人是不是?”再怎么强悍,她也是个这个时代思想陶冶长大的女人,况且如今她已经没了显赫的家室,失去了所有横行霸道的底气,她心底也是会不安的吧。

  “他不敢。”尹袖像是突然被揭了伤疤,手指一下攥紧,狠狠答道。

  “他不是不敢,”于是苏倾说道,“是不愿。他和温容不一样。他不愿为自己快活而让你伤心,就如同不愿西弗门为崇高地位而背地腌臜,不论如何,他的取舍总偏向自己想要的东西,偏向你,所以放心吧,无论旁人如何,你可以信他。”这句话说出,却带来了对比之下强烈到窒息的无奈。司徒瑾多么好,他的不愿就是不愿,可温容怎么就不一样。

  听了这一番话,尹袖不知如何回应,心中却似有东西消融。

  “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这时候鼻子才酸了,苏倾的声音低下来,借着黑暗掩护擦了擦眼睛,“我好羡慕你们,羡慕得发疯。”

  尹袖头一次有了可怜一个人的感觉。她们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关于婚姻的想法一模一样。如今她们也都是孤儿,可身世飘零之下,她可以有个男人将她拾起,将自己的全部都给她,她却要在自己最信任的人身旁继续飘零一世。

  这样的一生该怎么过呢?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尹袖不知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为她悲哀,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得迟疑着走到她身旁,用自己能做到的最轻柔的语气道:“你……”话出口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该怎么去劝慰一个即将陷入无边沼泽的人?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沉默了。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苏倾这句话说得像是乞求。她不想要她可怜她,就像在襄阳府遣走司徒瑾,狼狈少了围观者,就不会那么狼狈了吧?所有自己原先想也不敢想的委曲求全便也不会那样屈辱。

  尹袖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听着门合上,苏倾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想阻挡眼泪流出,可咸涩的液体还是不停涌出来,擦干还是有,再擦也还是有。

  漫漫长夜,整个天地间全是寂静萧索,世界上所有的水都在这一夜结成冰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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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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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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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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