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倾歌令>第五十章 涉凡尘,百毒为祭(2)
  二天早上,苏倾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温容的怀里,顿觉幸福感蹭蹭地往上升,连坐着睡觉引起的不适都完全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小心翼翼扬头,看见他还没醒来,精致的脸上神态很是安详,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狠狠拧了一把自己胳膊,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苏倾傻笑,小心翼翼把头在他胸前倚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他。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也很好看,她想着,伸手轻轻拨了拨他浓密的睫毛,他眼睛就颤动一下。好可爱,苏倾心里偷笑着想,又得寸进尺地转了转身子,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将那张脸上好看的轮廓都用手指感受一遍,在捏起他下巴的时候,终于看见他眉头一皱,眼睛睁了开来。“不许胡闹。”他警告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苏倾看他睁眼,手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干笑:“你、你醒了?”心想这是吃人家豆腐被发现了么……

  温容其实一直都是醒的,只不过感到她醒来之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闭眼装睡,没想到她没有惊慌失措也就罢了,还这么不安分。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答了声“嗯”,将手臂移了开来让她从他怀中出来。

  苏倾只好不舍地松开他,又讨好地给他捏肩膀:“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实在太累了,才不小心睡着的。”

  温容勉强点了个头,更加无语地想,她到底是哪个地方来的人,怎么与一个男子相拥而眠一夜都能这样坦然?难道她就不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么?这样想着,竟真的问了出来。

  “啊?你觉得我占了你便宜?”苏倾显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干笑了两声,“昨天晚上是你自己坐在我旁边的,这可不能怪我。”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温容脸上又是三条黑线,心想莫非在她的家乡男女是颠倒的么,为什么她这么一说,自己真的有了种被占便宜的感觉……他摇摇头,无奈地看她一眼,站起道:“好了,梳洗一下,我们再去寻李秋痕。”

  “嗯。”苏倾也站起,这时正响起敲门声,她就毫不犹豫走去开,温容伸手拦都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冯云看见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神情一僵,想退出去又来不及,愣在原地。

  “你愣着做什么?”苏倾很不解地歪了歪头,“一大早的,你有什么事么?”

  冯云只能努力无视他主子的目光,抿唇低下头去:“呃,襄阳府那边来了书信,说司徒少侠已经带着夷尘赶回来了。”

  “司徒瑾这家伙这回还挺靠谱。”苏倾念了一句,又笑道,“这么早起来收信,辛苦你了,我们才刚醒来呢。”

  这时候冯云是不敢再听下去了,连声答了两句“不辛苦”,赶紧告辞急急退了出去。

  苏倾刚回过头就看见温容的表情怪怪的,联系到冯云的异样,才猛然反应过来:“呀,他该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温容被她的言论惊吓得多,这时候倒突然想笑了,觉得她的这份率真有时候倒也很可爱。扬唇反问:“你以为呢?”

  “……我能用这个要挟你娶我么?”苏倾权衡了一下,认真地问。在古代,这种事貌似可以发生的。

  温容于是笑意更深,心想她这回倒是懂点道理,故意道:“只有冯云一个人知道,他又是我的人,我不承认也是可以的。”

  “也是,”苏倾失望地叹了口气,又道,“对了,你以后能不说冯云是你的人么?听着有歧义。”

  温容:“……”

  “我说真的,我有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点断……”苏倾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知道了。”温容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

  梳洗毕,苏倾又给温容将昨夜剩下的那半截故事讲完。一直讲到李秋痕要给陆兮医治七年,然后带着惆怅分析:“李秋痕一定是用自己活着的最后七年留在温仪之身边,到最后一刻再救醒陆兮,自己离开。但时候到了,又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该救的人没治好,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

  “不对,”温容想了想,问,“你算算,她待在温仪之身旁,真有七年?”

  苏倾认真地想了想,温仪之今年二十二岁,他十七岁时候陆兮得病,至今也不过五年,再加上他四处求医耽搁的时间,和在药王谷的那段时日,李秋痕出谷赴襄阳至今,最多也就三个半年头罢了。果然他总要理智些,便能看到重点,她皱眉:“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这话,你还是去问九里香吧,”温容抿了口茶,“我看她倒是对肯对你敞开心扉。”这丫头总是有种魔力似的,不论是当日冷酷无情的楚小凤,还是今时宁死不屈的李秋痕,竟都肯将自己故事讲给她听。

  苏倾想想也是,就点头,站起走向隔壁,去寻那个虚弱无比的姑娘。其实听到她七年的寿命还未走到尽头,她心里是有一块大石放下的,她不希望她死,不希望她真的就这样为苦苦追求的那个人耗尽了一生。

  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很傻,苏倾想,但是这件事若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会如她一般义无反顾吧。她现在会在这里的原因,不正是她即便被温容辜负,还要不甘心地来找他么?她们两个,说到底其实都是一样的,而她的下场未必就不如她惨烈。

  想到这个,苏倾郁郁地叹了口气,推开门,便看见那苍白的姑娘已经醒来,她没再戴上帷帽,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出神,见她进来,也没有要防备的样子,只是极轻地缩了缩身子:“你还想要带我回去么?”

  其实她的性子并不那样冷清,苏倾想,从前只是带了帷帽的缘故,她没法看清她表情,才觉得不可接近。现在看来,她其实就是个正常的年轻女孩子。她走到她旁边坐下,问她:“你昨天说救不了陆兮,是什么意思?”

  “时机未到,我便先对她用了药催醒她,没想到终究是急了,她才撑了这十几天,所有的命便耗尽,”李秋痕懊悔似的低了低头,“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向昱公子提此条件……既然来抓我回去的是他的人,姑娘,昨夜你叫进来的便是昱公子吧?求你替我想想法子,你……万万不能让他死了。”她昨夜虽然闭上了眼,其实还是有意识的。

  原来她治好陆兮真的需要七年,可她估计再也无法忍受在温府被辜负的日子,也想好好地去活自己剩下的几年,才想让她早早醒来,没想到操之过急。苏倾皱起眉头,照现在的形势来看,陆兮真的是醒不来了,那么温仪之不服温容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这该如何是好?

  “那你说,若是你师父来了,还有救醒陆兮的可能么?”只能怀着最后的希望问。

  李秋痕怔了怔,垂下眼睛摇头:“陆兮中的毒名为寒魄,寒魄无解。”

  她一直说此毒无解,为什么她还是能医好她?难道她医术比她师父还要好?苏倾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来,想还是谈点实际的吧,皱眉叹了口气:“那你回去也没用了……你原本是想去哪里?”

  李秋痕恍了个神,继而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我一直想去毓城看一场灯会。”

  苏倾愣住了,她以死相逼不肯向前,竟是为了这样简单的一个期许。这期许小得像个孩子的愿望。这个女子,她在药王谷中清净了那么多年,初涉人世也未曾体会到那种喧嚣喜悦,三个多年头,她一直抱有的这小小心愿,竟都来不及达成。

  转而又想起那时自己跟温容在毓城见过的那些花灯,原来两人当时也不是碰巧赶上,毓城的灯会估计很多,也十分出名。

  苏倾这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去想这件事,沉默了一会,为了让她安心,说了一句,“我会放你走……你宽心,温仪之的事,我跟昱公子,都会尽心想办法,毕竟他也不是真心想除他。”她顿了顿,向她微笑:“你应当去毓城看看的,那儿当真美极了。”

  这张苍白得骇人的脸上有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真的?”李秋痕终究是那个纯洁的李秋痕。

  “真的。”苏倾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想了想又道,“就是吧,我估计你把路线搞错了,你当时见到我们的时候,都已经超出那里不知道多少里了,你要是想去,我给你重新指路。”

  “是么?”李秋痕咳了一通,好在没出血。她抬起头来,反握了苏倾的手一下,突然说:“姑娘,你是我在这世上遇过最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苍白纤弱的女子认真地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倾鼻子突然一酸。她这一生,真的是被辜负得太久,她想,只愿她这次能帮到她。

  这样想着,她站了起来:“你收拾一下,我等一下就送你走。”

  李秋痕感激地笑了起来。

  那是苏倾此生见过最干净的笑容。

  *

  苏倾跟温容说了事情始末,但温容还是对于她是否真的没办法救陆兮这一点表示怀疑,也不太想放她走。她只好各种撒娇卖萌满地打滚,终于让温容无可奈何地点下了头。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温容对苏倾真是毫无办法,终究只能恨恨地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句。

  这边冯云却被苏倾求人的手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心想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身手还不错扮个男装也不显扭捏,怎么撒娇这种女儿家的手段也能用得出神入化?又想她要是这般模样对着他,他绝不会从她反而想吐她一身,可平时更不可能对此动容的公子,竟然真的就吃她这一套,莫非昨夜他们真的……公子向来洁身自好,虽假意流连青楼,可那里最美的姑娘也没得过他多少宠幸,怎么现在想起染指人家的女人来了?恐怕是真的对她用了心思吧。

  “不算白来!”这边苏倾根本不知道冯云心中所想,将目光投向他,打断他思绪,“要是我们不来,冯云不就要一直在这跟她僵持着了么?现在好歹有了结果,暗卫也不用苦等了。”

  冯云十分机灵地说了句“苏姑娘所言极是。”

  苏倾听见这话,得意向温容笑了笑,又转向他:“冯大哥,你就像从前那样叫我阿倾啊,‘苏姑娘’多生疏,”说罢又很自然地拉着温容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送李秋痕走吧?”

  冯云真的是越来越无法直视这两个人的动作了,低下头去默念“我什么都看不到”,答了声“好”,便带着两人出门下去备马。

  一切很快就准备妥当。李秋痕又戴上了帷帽,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她洗干净,她从客栈中出来的时候一直都握着苏倾的手,好似很贪恋她的温度。直到走到马前,她才松开她,却又在上马之前转过身来将青黛递过来:“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这把剑,你拿去吧。”www.xiumb.com

  苏倾不知道她是真的感激她,还是想尽力讨好他们以求他们保温仪之,可是她真的是在将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给她。她愣了愣,摇头:“这把剑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李秋痕将剑硬放进她手中,又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也用不到它了。”

  苏倾觉得这句话让她很不安,但是看她铁了心要将剑赠予,也没有拒绝办法,只能接过来,说了句:“你要保重。”她此生只余不到四年寿命,她希望她能过得快乐。

  “你也是。”李秋痕点了点头,上马,道了声“告辞”,便策马向苏倾指好的方向去了。

  苏倾一直目送着那个一身仙气的身影消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与怅然若失,神情也愣愣的,直到温容唤她名字才回过神来。

  “从这里到毓城,要多久?”她怔怔地看着那把冰冷的青黛,问温容。

  温容想了想,道:“三日左右。”

  “那从襄阳府到毓城呢?”

  “一日。”

  苏倾猛地握住他的手:“快上马,今天,我们恐怕又要没时间吃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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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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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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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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