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倾歌令>第四十章 长相思,短相逢
  什么?他不是温容?!”一大早,温府某间客房就传出司徒瑾惊讶的声音。

  昨夜苏倾从洞房里出来,就像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似的,也不说话,和司徒瑾到了新娘所在客房换下衣服,再想办法弄了间客房倒头就睡,头一沾上枕头,就跟全身精力瞬间被剥离似的陷入了梦乡。

  司徒瑾原想问问,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好开口,也就随着她在相邻的客房住下,被好奇心折磨得一夜都睡不安稳,清晨就去找她,没想到听来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苏倾看他大惊小怪,怏怏地抬了抬眼皮:“早该想到的,他看起来就不是简单的人,不轻易泄露身份也是可能的。”

  司徒瑾一时间没缓过来,苏倾又闷闷说:“你整天叫他的‘子隐’倒可能是真的,这个真温容,人家的字是‘仪之’。”

  “那……”司徒瑾拧了拧眉头看她,“那你还要找那个‘子隐’么?”

  “不了吧。”自从昨夜从洞房里出来,苏倾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连温子隐究竟会是谁都没来得及想,就是觉得浑浑噩噩的,好像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又很疲惫,似乎怎么都睡不够。

  司徒瑾看她闷闷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但是清楚他们和这个温仪之没什么交情,留在人家府里肯定不妥,于是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哦。”苏倾于是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拿起昨夜没能送出去的扇子,站了起来,随着司徒瑾走出了房门。

  昨夜的喜庆痕迹今日还是残留了些,但是整个府邸隐约有着一种狂欢过后的疲惫与空虚。两人向门口走去,一时无言,不时有下人跟宾客与他们擦肩而过,见这两个没有正常宾客脸上的喜色,都心怀着些讶异。

  苏倾脑子里还是混乱,好像谁把一整罐的浆糊倾了进去。原来失恋不仅伤心,对脑子的损伤也这样大,她有些懊恼地想,完了,自己不会因为受刺激,就此成了智障吧。

  “温子隐!”却听见身边的人急促的一声。

  苏倾顿觉脑子又一阵抽搐,头痛地告诉他:“你能不提他了么?”

  “真的是他,”没想到司徒瑾抬手一指,“你看那边,还有冯云!”

  “冯云?”苏倾迟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朝司徒瑾指的方向一看,那边的亭子里,面对着他们的那个人确实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倾目光呆滞地转了转,就看见与冯云相对的那个人转了转脸,即便只是个模糊不清的侧脸跟完全陌生的衣裳,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他是那个她跋山涉水要找的人。

  她呆住,不敢相信地看向司徒瑾:“是真的么?是他?”

  “当然是,”司徒瑾抱了抱手臂,歪头,“奇怪,他们怎么会在……”

  话还未说完,就见身旁的人已经提起裙裾,不管不顾地向那边疾走过去了。

  司徒瑾敛起了眉。他看见苏倾对他在她面前隐瞒身份这件事那么失望,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就此死心,还想问问她要不要就这样离开算了,可是终究还是对她用情想得太浅。他无奈地看着那个不顾一切向那边走过去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

  “公子……”

  温均昱才淡淡说完决策,就见冯云的脸色变化,语气也不怎么正常。他抬眼,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苏姑娘她……”冯云看着急急向这边走来的那个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想要告知这段时间以来情绪一直有些烦躁的主子,他烦躁的可能源头,正朝这边走过来。

  这句话却被打断。

  “我说过不要提她,”温均昱鲜有这样生硬语气。

  似乎只有这个姑娘,能让他瞬间失去惯常的从容与淡然。

  冯云也只好缄了口,一直看着那姑娘走过来,皱着眉头停在他身后,捏拳唤他:“温……”却又在这句话出口后蓦然停住。

  多可笑,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温均昱听到这声音,身子竟一僵,眼睛张了张,急忙转了一点的身子又强停下,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了身去,先前的惊讶神情,在转过身之时,已经稳妥地收好。

  竟真的是她。温均昱脸色平常,手指却捏紧了手中扇子。已经一月未见,她依旧是从前一般模样,只是憔悴了不少。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生生刺得他痛起来。她穿着他挑给她的衣裳。

  温均昱惊觉自己的心竟在狂跳,明知不该。

  如果当日不亲口对她说出分离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在说出口的时候软弱,那么此刻他已清楚,他确是不能敌得过她。

  察觉到自己心里竟有了酸涩的惊喜,他更懊恼地想,怎会如此,怎会这样轻易地被她掌控。

  几乎在看到那张久违的脸那一刻,苏倾的脑子突然从混沌变为了清醒。无比清醒地感觉到自己鼻子一酸,又无比清醒地看见他脸色的漠然。原先想要把话问清楚的念头突然消失不见,只慌张又无措地想,不行,不能再失去他,要是没有他,她会变成智障的。

  “你、你到底叫什么?”苏倾把原本想要还给他的扇子藏在身后,竟问出了这么一句。

  “……温均昱。”他也是有些无措的,顺着她的话,一字一顿答了出来。

  苏倾怔了怔,才明白了一切。忍着没掉眼泪,更没问“从前为什么骗我”这样无意义的傻话,就想着管他是谁,她都不能离开他,左想右想想不到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只能又没头没脑开口说了一句:“好,温均昱,你、你说要我随着你的,你怎么能反悔?”

  温均昱几乎又有了种不管她说话真假都想听信的念头,却又沉声问了句:“你会出现在此,就是为了找我问这个?”

  她想问的本来是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抛弃她,但现在又怕得到肯定答案了自己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因为如今他不是温容,是完全单身的温均昱,也就是说就算从前是假的,他还有可能对她真的动心,所以对于这个没追到的人,苏倾就再次不甘心了。

  “是,”她一扬头,“你知道我是无依无靠的外地人啊,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生活……你说过要我跟着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温均昱看着她蹩脚地为想留在自己身边他解释,想到她为寻他而长途跋涉至此,竟顾不得想她和司徒瑾的事,差点忍不住像从前一样把她拉进怀中。

  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先一步止住了思绪。

  “原来是未郡的昱公子,温兄这样隐瞒,可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周折。”

  司徒瑾从暗处绕到他们身后偷听,原以为肯定会见到苏倾含泪生气地质问他的场面,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出息成这个样子!她在他面前的凶残都到哪里去了?当真是被他迷了心窍么?幸好他在后面听着能出来止一止这情形,否则她是被他玩弄一遍还不够,还非得要把自己送上门去叫人家轻慢。

  而温均昱听到这一声,怔了怔,随即脸上有了温润如常的微笑,心却再次结成冰霜。

  “从前相瞒实是不得已,我离去之后也觉心中不安,前些日子已经遣人去说明此事,恐怕是因为伯琛兄出了门,故而没有收到吧,”温均昱抱歉地一笑,将事情淡淡解释过,目光不再放在苏倾身上,原本紧捏着扇子的手指也松了开来,展开了扇子,朝司徒瑾点头,“还请伯琛兄与苏姑娘,不要怪罪。”

  他唤她“苏姑娘”。苏倾抿了抿唇,努力忽视这突如其来的生疏。

  而司徒瑾想了想,觉得他这人除了对苏倾太凉薄之外人品尚可,隐瞒身份的事倒也能理解,也就点头:“无妨,身份也是外物罢了。温兄在此……是来会见这个真的温容的罢?”

  “是,”温均昱点头,淡淡道,“未郡发生之事你们想必都听说了,也不用我再向二位讲。”

  原来真温容不是装的,他也大概看破了温均昱的手段,对于要不要投靠他的事正犹豫不下,所以他这次离开未郡都城扶安专程来此,就是重权在握,要来劝服这个如今温将军家的长孙,也是一家之主的温容,使他的家族支持他。苏倾默默想。m.xiumb.com

  司徒瑾点了点头,问他:“此次起事,温兄有几分把握?”

  温均昱笑了笑,道:“当下是有七成,”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向这边走来的那个身影上,合起扇子。

  “若我这一趟不虚此行,则十成。”

  *

  这一次误打误撞,两人竟真在这个温府留了下来。

  苏倾本就是想和温均昱在一起的,而司徒瑾一开始对这种想法做法各种唾弃,说你想要的答案也得到了,不应该再留恋他,就想拉着她回西弗门,却在温均昱把他叫出去单独说了一通话后态度180度大转变,非但不硬拉苏倾走了,反而自己也留了下来,说也要跟着他混。

  苏倾十分不解是什么让这厮转变的这么快,心想难道温均昱对他实行了某种勾引让他也爱上了他?怀着怕自己多了一个情敌的心态不放心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司徒瑾就面色沉重地说:“他跟我说了两件事,才让我决心要跟随他。第一件,尹袖在扶安,他可以带我去找她,第……”

  苏倾听到这就止住了他的话。什么两件事,制服司徒瑾分明就只用这一件就够了好么?她想,按照温均昱这样的做法来看,应该是要司徒瑾有用处。这厮好歹是西弗门未来的传人,而整个西弗门的力量可不可小觑。

  又恍然,她原先以为他野心再大,也就限于未郡,而且是因为他不夺位,迟早要被温均荣除掉。却没想到他早已计划着要参与这一场对天下的争夺之中。他远走鹿洲,一方面是想探探倾歌令消息的虚实,另一方面,他加入捕快之列竟是计划着想法子拉拢司徒瑾。怪不得当时还用着伪装的身份的冯云会对司徒瑾那样殷勤,其实就是为了从这废柴口里套出更多东西,以便他计划如何收用他,现在看来,这步棋又走得十分完美。现在司徒瑾肯跟随他,今后他也会跟随他。

  若能让西弗门抛弃越郡转而为他做事,那么他的力量更会不容小觑。而跟着尹袖和司徒瑾回到西弗门应该也在他计划之列,尹袖怀着有关倾歌令的消息,上次将他叫出去密谈,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着暗着,当今局势已经在倾向他这一边。

  苏倾想,他真是这样聪明的人,权谋用尽,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走的每一步,竟都是处心积虑计划好的。她其实明知他不简单,可真的知道了他在下这样大的一盘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涩涩的。似乎这样的人,总归是遥远的。

  突然后悔喜欢他。但是后悔也没用了。

  还不如去喜欢那个真正的温容,苏倾想。她没办法让自己叫他温容,就叫他温仪之。这个温仪之,才是个真正的不想参与政治的痴情种,连给温均昱开出的条件都浪漫得让人大跌眼镜——竟是救醒他昏迷不醒的妻子。

  “我家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对篡位逼宫之事不敢苟同,不过公子如今大权在握,我要保本家,作此成全也非不可——若是公子真神通广大,有法子医好拙荆,便是天意要我相助。”温仪之如是说。

  不难看出他也在保自家跟守臣道之间徘徊,最终他做的决定是,将决定交给她的陆兮,她若醒了,他同她一起安稳度过余生,她若好不了,整个家族,便随她一起覆灭。

  原来陆兮如今仍然处于昏迷中。她在半个月前醒来过,令温仪之狂喜之下立刻宣布了择良日大婚的消息,结果好景不长,大婚前日她又陷入了昏迷。但温仪之不愿与她婚事就此作废,对外瞒下来,用了一个小丫鬟假扮她,所以那个苏倾以为的新娘子,只不过是个替身,温仪之只会象征性地和她共室一夜,之后收为一房小妾罢了。所以苏倾出现得亦不算煞风景,本来温仪之就没想在这他与陆兮的新婚之夜真的与那丫鬟发生什么。

  温均昱清楚他的打算,略有犹豫,应了下来。期限是十日,扶安那边还耽搁得起这些日子。

  接下来,就将是他施展才能去救那睡美人的时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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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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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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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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