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卿为何故来>第二十八章 下乡
  当颜卿辞掉工作之后,日子越发显得空旷悠长。偶尔想起自来到岩大后的所经所历,总觉得如梦似幻,很不真切,仿佛前尘往事一般。她虽不愿再旧事重提,但若是人能彻底割断以前的种种,又何至于欲壑难填?

  “颜卿,知道你走了,公司里的小伙伴们都挺伤心的,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欢送会,一定要来。”齐天千叮咛万嘱咐。

  颜卿同意了。她也许是个很没骨气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和陆铭川一刀两断,可是只要陆铭川抛来橄榄枝,她还会奋不顾身地接上去。Χiυmъ.cοΜ

  那日,颜卿穿了一袭浅黄色的连衣裙,画了极清淡的妆容,整个人恬静淡雅,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

  然而当天晚上,陆铭川并没有出现。

  耳边是工作室的伙伴们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声音,而她,心里寂静地像片海,偶尔传来几声关于她的带着亲昵的玩笑,她就像海滩上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惊起的海鸥,慌慌张张,不知所云。

  等聚会散了的时候,齐天的声音里含着丝丝愠怒:“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是真心诚意地为你饯行?”

  齐天是个老好人,很少这样发火。他的态度终于将颜卿飘得遥远的思绪拉了回来,颜卿抱歉极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颜卿的连连道歉让齐天的面色好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似是安慰颜卿道:“我和陆铭川认识这么久,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一旦决定什么,很难改变。所以……天涯何处无芳草。”

  颜卿意外地看着齐天,他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陆铭川已经把她被他拒绝的事公之于众了吗?她的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带着丝丝点点的嘲弄:“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陆铭川吗?”

  齐天只当她是赌气,并没有在意。

  回学校的路上,颜卿正走到一家冰激淋店边,意外看见了一个人,他将买来的冰激淋递给了身边跟着的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孩,女孩显得很开心,一边舔着冰激淋,一边搀着他往前走。

  颜卿下意识跟了上去,这两人却消失于街头。

  长得像的那么多,应该是幻觉吧。

  接下来的日子,颜卿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化悲愤为动力,全力备战期末考。她是个极要强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更是容不得她比别人差。

  就在这时候,岩城的大学生下乡活动报名也开始了。颜卿也想报名。还未等颜卿下定决心,沈之沛已经邀她来组队,而且特意跟颜卿说,可以多带几个朋友去。颜卿自然推荐了骆梅。

  左思右想之后,颜卿还叫上了刘白一,他在全国校园歌声大赛又折戟了,堪堪第四名,一个不值得被提起的名次。大约是失败了太多次,刘白一没有第一次那么失望了,反倒生出一种绝地求生的无畏的勇气来。

  最后,以陈东越为带队老师,以沈之沛为负责人的调查团队组成了,总共十四人,将于岩城白云县武回镇落霞村进行下乡活动,调查农村孩子们的受教育水平情况。

  期末考刚结束,这个团队就准备启程了。

  天空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云雾,光从云雾之间的缝隙中倾泻下来,只是这缝隙越来越窄,天地之间愈加阴沉,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但岩城的天气大都是这样,要么便哭哭泣泣像个幽怨的妇人,要么便惊天动地像个发脾气的大老爷们,要么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像个暮年的老人,难有晴朗的一天。

  沈之沛早早就等在了约定的地点,看见骆梅到的时候眼前一亮,碍于颜卿在场,只寒暄了几句,就又开始招待其他人了。

  刘白一是在众人异样的打量中走过来的,看见颜卿的身影,立即招手让她过来帮忙。

  颜卿满头黑线:“你拿吉他干嘛?”

  “吉他是我的精神食粮。”

  颜卿无话了,指着偌大的行李箱,问:“这里面装着什么?”

  “我的乐谱。”

  比起刘白一,她的行囊实在算少,背了一个大书包,手上提了一个袋子,便是她全部的行李了。

  她刚刚帮刘白一放了行李,上了事先包好的大巴,声音拔高了几分,假意对骆梅说:“我要跟刘白一坐着,你去其他地方坐着吧。”

  骆梅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正在和司机攀谈的沈之沛转过头来,道:“学妹,坐我这里吧。”大手一拍,便落在他挨着的座位上。

  他端着一副学长的模样,热心地对待自己的学妹,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骆梅也反应了过来,感激地朝颜卿笑笑,下一秒就屁颠屁颠地奔向沈之沛了。

  大巴里的声音愈加嘈杂,像是煮开的沸水般,颜卿望了一眼已经昏昏睡去的刘白一,不由有些后悔她的决定。估计这趟行程,她要化身为保姆了。

  天色越来越暗,云雾中突然闪现一道惊雷,大雨直泻而下。刘白一早已被吓醒,望着玻璃窗上不断滑下的水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颜卿环视了一圈车上的人,陈东越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大巴的副驾驶座上,她再数了数人,一个不差。她不禁有些疑惑,提高了声量问坐在前排的沈之沛:“学长,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我们还要等一个人。”沈之沛并没有说是谁,就像是为他们准备惊喜一样显得神秘兮兮的。

  沈之沛话落,只见在茫茫雨雾中出现了一把黑伞,持伞的人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拉着一个不输于刘白一的行李箱,锃亮的皮鞋踩在一寸高的水地上,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颜卿只觉得这身影,这走姿,像极了那个人。

  还未露出脸,沈之沛就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陆铭川学长,他要去白云县办点事情,跟我们一路。”

  陆铭川上车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被打湿了,尽管他之前打着伞,但禁不住雨势太大,也被淋了个半湿,无论是脸上,脖颈上,抑或是手上,都有水滴留在上面,额角的碎发因为雨水沾在了一起。即使这样,依旧不显得落魄,反倒有着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俊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感慨地说了一声雨好大。

  沈之沛早在陆铭川上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他指着最前排空着的位置,道:“陆学长,这是陈老师特意给你留的位置,还说要好好跟你聊聊呢。”

  陈东越早先就因为岩大校区设计图的事情和陆铭川有过几次接触,小伙子不仅博学多才,性格也是说不出地温和谦雅,很难让人提不起好感。得知陆铭川一路相随,他早就期待能够和这位后辈聊上一聊。

  陈东越问:“你怎么要去白云县?”

  “那里要建一个地标性建筑,我得去当地调研一下。”陆铭川笑道,他解开西装上的扣子,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随手将上衣搭在了椅背上,顺势就坐了下去,普普通通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格外地优雅。

  “听说白云县这几年经济发展不错,想要申请成为地级市,还真的是想看一看。”

  陆铭川点点头,正是这样,白云县才愿意花大钱用在城市建设上。只是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纳闷,问:“老师为什么会参加这次下乡活动?”陈东越是岩大的副校长,地位尊崇,像下乡这种苦差事,大都是下层老师干的。

  陈东越解释道:“我爷爷就是落霞村的,去世之前一直念叨着回大陆,但两岸通航之前就去了。这次有机会去落霞村,当然想看一看爷爷魂牵梦萦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谈及生死,他的神色很平静,脸上微微笑着,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同学们都很关心地看着他。但只有陈东越心里明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爷爷一辈子颠沛流离,这一去,未尝不是场解脱。况且他如今也近四十,终究要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远走,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他不是不伤心,只是看得比别人通透罢了。

  陆铭川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将重点放在陈东越爷爷的去世上,只是道:“落霞村比较偏僻,地处大山深处,现代化程度不高,山清水秀,应该挺美的。”

  窗外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个小时,天地之间便寂静了下来。天光乍泄,阳光慢慢挣开乌云,留下湛蓝色的天空。

  颜卿不禁有些庆幸,她和刘白一坐在最后一排,只要她缩着头,把脸埋在座位上,陆铭川是不会注意到她的。只要熬到白云镇上,陆铭川就会提前下车,那时她就再也不需要别扭些什么。的确,她和陆铭川的情况到了今天这副田地,她还没有想好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他。

  大巴开了两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停靠在路边休息片刻。

  路边是一片绿绿的湖水,这个湖不大,看得见边际,由一层层半人高的芦苇荡围着,像是众星捧月一般。微风吹过,芦苇微微摇动,一个挤着一个,发出大自然的圣音。

  刘白一突然站起来,胳膊肘一不小心撞了正在打盹的颜卿一下,让她稍稍有些清醒。抬眸间,只看见刘白一匆匆忙忙地下车,径直跑到不远处的芦苇荡,微弓着身子,手捂着胸口,俊俏的脸蛋扭曲在了一起,像是在呕吐。

  颜卿顿时清醒了不少,再顾及不了其他,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纸巾和晕车药,连忙下车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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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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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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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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