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的每一票都是实打实的有根有据,但黎若欢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天之内就能涨这么多票,要知道,越往前,名次越是难以超越。
这个道理颜卿明白,看官们也明白。很多人跑到学校的贴吧里吐槽,黎若欢的名声一度臭了起来,也许是这种不正当的方式激起了民愤,大家投票投得更努力了,到了下一日,黎若欢已经被挤出了前十。而颜卿,依旧在以一种增长的事态慢慢进步着。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太过招摇,黎若欢也慢慢收敛了,但每到夜间,她的票数仍旧涨得飞快。
及至最后一日,颜卿已经到了第三,而前两位正是陆铭川和黎若欢。陆铭川从一开始就拉票拉到断层,第一毋庸置疑。而在黎若欢的票里,完全不知道含有多少水分。至于自己,颜卿也没想到自己的票数竟然这么高,但据颜卿观察,最应该感谢的人应当是沈之沛,他的一条转发,将近有六七百个人赞了,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
大约是知道自己还有希望,她的心里比前几日忐忑多了。宿舍里的人都呼呼大睡了,只有她桌子上的电脑亮着微弱的光。当时钟和分钟通通指向十二的时候,她看着并没有浮动的名次,叹了一口气。索性上了床,拉了被子,倒头便睡了。
翌日,她睡到早上十点才起床,眼睛有些浮肿,她正趴在桌子上做眼保健操,骆梅就叫道:“颜卿,这个比赛你第二耶。”
“啊?”颜卿反应了一阵,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问道:“我不是第三吗?”
“没有啊,你和黎若欢学姐并列第二。”
颜卿心里升起了丝丝雀跃,她迅速地开了电脑,上了官网才发现,她果然是和黎若欢并列第二。因为她们两平票,所以在排顺序时,是按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排列的。昨天晚上颜卿太过心急,只看了名次,并没有注意道两人的票数一般无二。
但是,学校宣传片的形象大使只需要两个人,这又该怎么办呢?
她正在食堂吃饭,突然就收到了学校曾书记打来的电话,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虽然电话里并未表明是因为什么事情,但她和曾书记平日里并无什么交集,所以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学校宣传片的形象大使的事情。
她有些欣喜,曾书记把她叫过去,难道是把她选上了吗?想到这里,她的步伐轻快了起来,连带着学校走廊上掉了灰的白色墙壁也觉得分外可爱。wWW.ΧìǔΜЬ.CǒΜ
隔着办公室的窗户,她看到了正在跟曾书记谈笑的陆铭川和黎若欢。
真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得知事情并非自己预想中的那样顺利,颜卿的心沉了下去。她轻轻地扣了几下办公室的门,脸上挂起甜甜的笑容,道:“曾老师,您找我来是什么事啊?”
颜卿很自觉地跟陆铭川和黎若欢站在一起。她本来还想跟陆铭川打个招呼,结果他盯着办公室外绿绿的松树,似乎有意躲着她似的,不给一丝半点的眼神交流。但就在前几天,他还温柔地帮她擦药,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只好主动点,礼貌地向两人问好:“学长学姐好。”
陆铭川终于转过头来,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黎若欢微微一笑,是很轻蔑的那种笑,带着挑衅的味道,颜卿能察觉到她眼里的不怀好意。
曾书记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一边喝着漂浮着几根黄叶子的清茶,一边用他那极其缓慢的语调道:“我们学校想扩大招生,所以想拍个学校的宣传片,你们三个都是很优秀的,但现在黎若欢同学和颜卿同学平票,我们学校也不能指定谁去,既然搞了这么一个比赛,就是想要公平起见,所以现在在你们俩之间,需要抉择一下。”
颜卿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
黎若欢率先反应过来,笑着问:“这让我们两个怎么选呢?我们都是参赛人员,这些事情不好说。”
颜卿头一次这么认同黎若欢的话,忙不迭地点头。学校既然举办了这个比赛,都没考虑过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吗?颜卿深感学校的草率。
曾书记顿了一会,才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如果指定你们两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去,另一个人会服气吗?”
这倒也是,如果曾书记指定了黎若欢,颜卿怕是要画个圈圈给他了。
黎若欢突然笑道:“曾老师,我有个想法。”她看了颜卿一眼,樱红的唇畔间露出一行洁白的贝齿来,颜卿的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曾书记揪着他半指长的小胡须,做聆听状,道:“说来听听。”
“不如就让陆铭川选吧。”
黎若欢此话刚说出口,就让其余的三个人统统愣在当场,谁也没想到她兵出奇招。
“陆铭川是第一,最后选出来的人肯定要跟他一起合作,所以要让他满意。而且陆铭川也是岩大的学生,据我所知,他还没有投过票呢。我觉得由他选最合适。”黎若欢慢慢向曾书记解释着,显得落落大方一心为公的样子。
颜卿知道,黎若欢这么说,肯定是有稳操胜券的把握,可是当她看向陆铭川时,他躲闪不及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她。她赌气似的对曾书记道:“曾老师,我也同意这个方法。”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向陆铭川看去。
曾书记点点头,问陆铭川:“那你觉得她们两之间谁比较合适?”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却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看向陆铭川,颜卿只见黎若欢转过头,自信满满地看着她,薄薄的唇畔微微吐出四个字的口型:“不自量力。”
沉默了一会,陆铭川终于做出了决定,脸上依旧挂起平日里谦和的笑容,道:“若欢吧。”
听到这句话,颜卿像个终于等待到审判的犯人,身心俱疲但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早已了解自己是痴心妄想,但她还是存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希望能够让公正无私的法律对自己温柔一点。殊不知在犯错的时候,法律的天平早已倒向了另一边。她犯的错,就是对陆铭川心存期待。那日在体育馆里,她不就碰过壁吗?
她还真是不自量力。
颜卿嘲讽地一笑,耳边是陆铭川向曾书记解释他选择黎若欢的原因,她却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打断了陆铭川的话,向曾书记道:“我认输。”
这句话却不知真正是说给谁的。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背影像只受了伤急于躲藏的小兽。
也只有这时,陆铭川才向颜卿投去一道目光,目光里夹杂着丝丝莫名的情绪。
这天晚上,夜凉如水,颜卿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夜未眠。
颜卿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铭川的时候,她走在岩大的落霞路上,无意间被人塞了一张校报,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陆铭川正在画一张设计图,他的睫毛微垂,眼神专注,侧脸棱角分明,正在画一张设计图。当时她就像魔障了一般,平时最不爱看这个,却将报道他的新闻一字不落地看完了。后来下雨时的初次相逢,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将这一切都默默操纵着吧。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以后的以后,他们竟有那么深的渊源。
颜卿又想起了那次下雨时见到黎若欢的情景,黎若欢的眼睛里满满地盛着陆铭川的身影,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喜欢陆铭川似的。颜卿不过是和陆铭川萍水相逢,黎若欢就像是自己的城池被他人占领了一样,虽然面上笑着,但目光中总有一种想将她乱箭射死的敌意。她是女生,她自然察觉得到。随后的日子,她与黎若欢多次相遇,更是确定了陆铭川在黎若欢心目中的位置非同一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陆铭川喜欢黎若欢的话,他们就不会到现在迟迟没有结果了。
颜卿的脑海中划过很多很多的画面,快一年了,她想方设法讨尽陆铭川欢心,结果在他心里,始终都是一个排不上号的人。陆铭川就像一只善变的狐狸,时而对她温柔似水,时而对她冷若冰霜,她为他偶尔的温柔所沾沾自喜,为他突然的冷淡惴惴不安。
她实在太累了。
明天,一定得有个了断。
尚未破晓,地平线上仍是一条暗淡的光影,颜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拿了纸和笔,沙沙地写着。不过半个小时,她便写好了,塞到了随身的包里。她穿了第一次遇见陆铭川时所穿的紫色连衣裙,特意打扮了一番,便去了工作室。
颜卿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陆铭川正在跟齐天谈事情。刚才刚进工作室时,她已经听罗莉姐说了,陆铭川和齐天在办公室里熬了一个通宵。她等了好长时间,见两人还未说完,便像往常一样给陆铭川冲了一杯咖啡。齐天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奇怪地看了端着咖啡的颜卿一眼,问:“你怎么不进去?”之前他们就算是谈事情,只要没有外人在场,颜卿基本上是不敲门就进去。颜卿是个门外汉,他们也不怕她听到什么。
颜卿默不作声地朝他点了点头,闷头便进去了。
冷淡的样子让齐天纳闷: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刚才他去找陆铭川谈事情的时候,头一次看见陆铭川走神,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们说了将近一个小时。
齐天望了办公室一眼,隐约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颜卿把咖啡放在陆铭川的办公桌上,陆铭川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又继续看自己的文件了。昨天的那一遭事情,不仅颜卿心里介意,陆铭川的心里也有疙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颜卿,头一次发觉自己也有这样笨拙的时刻。
隔了半晌,陆铭川见颜卿迟迟没有离开,终于放下了文件,温声问:“找我有事吗?”
颜卿看了陆铭川一眼,他看向她的眼神很平淡,就像看工作室里其他人那样的平淡,仿佛真的不懂她的心思,可是她之前说得那么明明白白,陆铭川又是极聪慧的人,怎会不知道她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而来。或许这件事情,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而他置身事外。
颜卿从包里取出写好的辞职书,很客气很有礼地道:“学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想辞职。”
一时静默了下来。
陆铭川放下那一张写得整整齐齐的辞职书,眉头微皱,什么“因为私事”,什么“心情抑郁,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他站了起来,走到颜卿的身边,她穿着初见时的那身连衣裙,两只小鹿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似是幽怨,又像委屈。或许是因为她刚好到他的胸口,最接近心脏的地方,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思量半刻,声音终于不似之前那样冷淡,带着几分亲昵的意思:“颜卿,你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准你几周的假,但是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留下来。”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继续劝我了。”颜卿固执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颜卿,你不要任性。”
颜卿抬眸去看他,反问道:“你不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辞职的吗?”
陆铭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静静地站着,目光涌动着爱怜的光芒,他的手正要摸上颜卿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颜卿冷冷地看着他。或许就是因为陆铭川的态度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她才一直心存希望。她合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听见自己用几乎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问他:
“陆铭川,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一丝半点地喜欢过我?”
陆铭川的目光扫过颜卿明艳动人的面颊。颜卿不明白,一个人的人生不总是被感情驱使的,还有比感情更重要的理智。这段时间以来,他烦恼过,挣扎过,彷徨无措过,但前段时间黎耀天那边的态度稍有转变,他就不得不继续扮演起一个潜伏者的角色,敷衍起黎若欢来。而颜卿值得更好的。
良久,陆铭川淡淡道:“没有。”
颜卿没想到陆铭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甚至不给她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她的心里早已经如同秋天里飘零的落叶,冷冷清清。但她不愿自己太狼狈,抹了脸上的泪痕,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陆铭川,再见了。”
她强装镇定,凌乱的脚步却泄露了她的慌乱。
他们彼此都知道,只要颜卿今天迈出了这里,他们就永远没有交集了。陆铭川在商场上搅弄风云,颜卿在校园里孤芳自赏,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要过,以后的爱恨嗔痴,再与对方无关。彼此只能成为对方人生中的过客,以一个遗憾的姿态,在生命的长河中慢慢变得黯淡。
颜卿走出了门。
陆铭川并没有追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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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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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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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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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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