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公爵府中,一名仆人从门外不顾一切地奔跑进来,他在跨过那道门坎时脚被绊住狠狠地跌了一跤,但随后就快速爬起,依然匆忙慌乱地摸爬进去。
“出……出大事了!”
“?”
忒瑞斯正在她的书房中拭剑,听到这一声后连忙转头过去。忒瑞斯打了二十多年的仗,更做了二十多年的军队指挥官,平日最厌恶部下如此莽撞冒失,她这一眼带有些责怒,但还不等她开口,那名仆人就匆匆忙忙地叙述起来:
“城里的萨拉人聚集起来游行,要求政务府严惩唆使奴仆打人的泰隆,之后他们又去了南城,成百上千人团团围住泰隆府,现在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
忒瑞斯表情一变,不由分说,当即起身就往外走。
“轰……”
天边,一声闷雷由远及近。
出大事了!
……
泰隆的伯爵府外,纠集了近千人,纷纷涌在大门口,打着各种要求严惩泰隆的标语,愤怒的口号更是喊得震天响。除了萨拉人外,还有底比斯其他的不少平民,很多人手中都握着锄铲棍棒,呐喊助威;有一些还是直接从刚才的葬礼过来的,悲愤交加,天怒人怨,将这场申诉演变成了王国史上声势最大的游行。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泰隆。
泰隆府的大门紧闭着,被这些人粗暴地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在人们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几个人抱来了一根粗木,竟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撞开。
“吱呀……”
这时,那扇门突然主动开了。
一时间,从泰隆的府中涌出数十名仆人,将门口的众人逼退几步,牢牢地护着身后。他们之中,有几个带着利器,这显然是违反底比斯的律例的。
“干什么?!”
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叱,泰隆踏出了门。
泰隆披着一件貂绒袍子,略有慵懒,像是刚从午睡中醒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意外的是,面对着如此众多愤怒的人群,他却也一点都不惧怕,明目张胆地站在众人面前。他确实不怕,除了身边那些仆人,他还有无数的倚仗。
“泰隆!”
人群中,一个武装打扮的人喊道,“你指使下人打死我们的同胞,政务府既然无法给我们交代,我们就要你亲自认罪!底比斯不容罪恶,更容不得你!”
说完,人群又爆出几声怒骂。
实际上泰隆在底比斯的名声向来不佳,在贵族中间被说成阴谋家、平民则认为他是一个吸血鬼;再加上底比斯进来的谣言,说泰隆篡改税法、中饱私囊,人们对此已颇有微词;而这一次,南城死人的事件,让这一切彻底爆发。
“我说你们萨拉人怎么胆子变这么大了呢,原来是仗着教会。”泰隆依旧有肆无恐,并迅速认出刚才说话的是萨拉教会刚刚成立的护卫队队长。
显然,他认定了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我就在这里!谁敢往前一步?”
泰隆怒吼道,甚至迈出门坎往前一步,反过来逼视着那些示威的人。
人群一时沉寂,天色越来越阴沉,秋风变得冰凉彻骨。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吓住,尤其是那些持有武器的萨拉卫队成员,紧握着刀剑,开始试探着靠近;他们这一带头,人们也缓步上前,积压的怨愤到了无法再扼制的地步。
“轰隆隆……”
天际又是一声闷雷。
“泰隆!”
这时,又是一个人高喊泰隆一声,并带着警告的意味。阿格达率领着治安署的执法队员跑步赶到,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冲突爆发之前意图将场面控制住。
“住手!快住手!”
阿格达来到人群中,因为疾跑而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能有一丝停歇,深吸一口气后背对着泰隆对众人说,“同胞们,兄弟姐妹们,这件事政务府一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女王也一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请大家耐心等待,好吗?”
“谁是你同胞?”
然而,人们的怒气已经压不住,“蒙多力!你们瓦瑞安人不过一丘之貉!”
“众位……”
阿格达有些无奈,但只能耐着性子进行劝诫。但是,他刚刚开口,离得近的那个萨拉小伙子竟一下冲至他的面前,抄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
“打!”
不知谁喊的这一声,顷刻间,示威的人们蜂拥而上,终究还是将这场游行演变成了血腥暴力的冲突。阿格达被那一拳打到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们宣泄愤怒,泰隆府的那几个仆人同时被打倒,而执法队的人也因受到波及而不得不抄出家伙,几波人打成一团,泰隆连忙逃入府中,但又有更多的人从里面冲出来。
整个场面已经彻底混乱。
一场游行示威,彻底变成了大规模械斗。
“大人!”
一名执法队员将阿格达从地上扶起,但阿格达早已顾不上许多,张着的嘴里鲜血流过牙齿从嘴角溢出,脸上没有丝毫怨恼,有的,只是满目惊恐。
“别管我,快去找女王!”
……
忒瑞斯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王宫,她焦急得甚至来不及备车,而是独自骑着马驰骋。这大概也是时隔多年后,她难得的又一次在底比斯纵马了。
……大街上。
一声马嘶后,忒瑞斯着急停下,一下马就快步穿行在王宫门前的广场上。她一眼看到,宫门前也正有一个瓦瑞安人在焦急的等待。那似乎是执法队的队员,他也一眼看到忒瑞斯,然后根本顾不上任何事情,几步迎着忒瑞斯跑来。
“公爵!公爵!”
“?”
忒瑞斯骤时蹙起眉,大抵因为换作平时瓦瑞安人是不会这样迎她的。
但那个瓦瑞安人管不了那么多,一边指着宫门一边着急说,“萨拉人暴动,与泰隆府的人打了起来,蒙多力大人让我来找女王,可是,可是他们……”
忒瑞斯没有停下脚步,与对方错过后,甚至更加急切起来。
瓦瑞安人紧紧跟上。
“女王呢?”
来到门前,忒瑞斯直截了当地问那门口的侍卫。
侍卫立正,倒也十分正式:“报告,女王突发重疾,现在在寝宫休息。”
“重疾?”
忒瑞斯再一次皱眉。
“是,昨天就开始了,之前还带病见过菲利克斯和蒙多人大人。”侍卫回答道。近卫军直属于女王管辖,与任何人和机构都没有从属关系,这名侍卫如此答复大概也只是因为内心的尊重,否则,那个瓦瑞安人的脸色不至于这么难看。
……显然,他刚才就是被拦了。
“我要见女王。”
忒瑞斯没有多说,甚至也不要通传,顾自就往宫内走。
但这时,从来没有拦过忒瑞斯的近卫军破天荒地阻在了她的面前。忒瑞斯历来拥有自由进出王宫的权力,这是先王赐予的,蔷薇女王也并非废止。
可这一次……
“?”
忒瑞斯目光一凛,开始有些怒色。
“索图上尉交代了,女王治疗期间,任何人不能打扰。”侍卫解释说。
“让开!”
忒瑞斯直接上了脾气,骂道。
侍卫一时无话可说,只不过,他原本也不需要对忒瑞斯说太多,对任何人都不需要。顷刻间,只看到宫门前戍守的近百名近卫军士兵相继靠近过来,手中的长枪寒光凛凛,步伐也有条不紊,昭示着他们并不是不敢阻拦忒瑞斯。
“公爵,这是王命。”
那名侍卫冷着声,直视忒瑞斯,一字一句地说。
忒瑞斯顿时沉默。
……
“轰隆隆……”
随着雷声的临近,天空开始落下雨点。
底比斯南城的暴乱,开始愈演愈烈。起初是萨拉人纠集起来向泰隆府责难,而后治安队介入,却被当做帮凶一起殴打,紧接着泰隆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群人,双方展开你死我活的殴斗;这一打,周边原本不相干的人也牵涉进来,整条街被砸得稀巴烂,甚至演变成为了萨拉人与瓦瑞安人、贵族与平民的斗争。www.xiumb.com
一片混乱!
更为严重的是,这一殴斗中还有武器。
秋季的雨势并不大,但那积在街中的雨水却被鲜血染红,无情地流淌开来。还有怒喊、咆哮、哀嚎,伴随着响彻天地的雷声,雨幕中犹如一场悲剧。
“……”
索图就在王宫中的某处阁楼上,看着这满是血腥的雨。
他看不到那么远。
但那让人难受的气味,他却感受得非常明晰。
“王,您真不打算阻止吗?”
索图这一声问询后,却没有得到回答。蔷薇就站在他的身旁,同样也注目着眼前的雨帘,仿佛能够看穿过去,看到南方不远处那片惨烈的“战场”。
蔷薇只披着一件薄衣,冷风中似有些颤抖,脸色也依然带着苍白,眉目间没有任何神采,确实只比早上见阿格达时好那么一点点。她没有表情,对索图的这声问询也像是没有听见一眼,只静静地、冷漠地,独自感受秋雨的气息。
索图收回目光来。
他抿了抿唇。
“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再打下去,恐怕整个底比斯都将卷入混乱中。”索图还是开了口,“而且,如果再不阻止,贝拉也许将再次率第二军团入城。”
“打吧,让他们打。”
蔷薇终于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打吧。
她的语气,就像是天空最高处的那片乌云,无情地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蔷薇说完这一句后,转了身,回到身后的屋中并关上了门,不再看。天空已不像刚才那么阴沉了,但雨势变得越来越大,如同将欲把那血腥的味道冲去。
另一侧,天已经亮了起来。
……
“嘟嘟!”
一阵哨声在街道中掠过。
贝拉带着一个营的士兵赶到泰隆府门前的这条主街道,一见眼前的景象就已经有些傻眼。此时雨基本停了,但血染得到处都是,整条街没有哪一处还有原先的模样,店铺、摊位,全部被砸,泥泞中哀鸿遍野,有一些躺在血水中已经连哀嚎都没有了,如果注意看的话,还能看到断胳膊断腿,总之尽是凄惨哀凉。
贝拉自然是接到某些“私人”的请求才再次贸然领军进城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会演变成流血事件,这在底比斯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看得出,其中持有武器的人们并不敢真的行凶杀人,流的血大多是误伤,当然也不乏打红了眼的,那些倒下没有再起来的就是证明。或许因为大雨的原因,这一场冲突事件已经结束,满地都是伤者,也不乏几处还有人躺在泥水里撕斗。除此之外,就是靠近泰隆府的那一边,执法队还在和教会的人互相攻击。
那是真正的打仗了。
“士兵!”
贝拉看得两眼发红,下令道,“把所有持武器的瓦瑞安人拿下!”
话音刚落,全副武装的士兵蜂拥而上,倒也不知道是要加入战局还是介入终止,那些萨拉人一眼瞧见就像是找到了靠山,忙向贝拉靠近过来;而泰隆的人以及被迫加入的执法队员则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一个个忙向泰隆府中跑。
“把泰隆给我抓起来!”
贝拉大喝一声,单手指着泰隆的府邸。
要说起来贝拉确实是带着私心来的,否则也不会再一次违反军律。他的妻子是萨拉人,他本身也是忒瑞斯人中少见的萨拉教信徒,更为主要的是,他本身就是接受了杰森主教的委托来的。看着满地凄凉,他仿佛也开始红眼了。
不过,那些士兵们还没冲到泰隆府门前,忽见转角处走出一个人,并直直走到军队的前方。稀疏的雨点中,那人踩着雨水,一边四下环顾。
仿佛有一声哀叹从他口里发出来。
“莱恩公爵?”
贝拉一眼看到来人,略微停下脚步,疑惑道。
“奥利弗?”
此时出现的确实是莱恩。莱恩的脸色也在目睹眼前场景后变得十分难看,更难看的是,他忽然眉目一沉,“是谁向你下了调令,领兵进到城里来的?”
“没有人。”
贝拉面对着莱恩倒没有过多忌惮,他当然也知道莱恩的话是什么意思。“莱恩公爵,时下这个场合我没有时间与你说太多,我与你本来也没什么话说。”贝拉说道,并意有所指地握紧剑,“请你让开,否则,我的士兵们容易误伤。”
“把你的兵带回去,我当没有看见。”
莱恩仿佛没有听到贝拉的话,瞥了那些士兵一眼,说。
贝拉当即沉下脸:“你是要阻拦我?”
“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往后会有什么后果,等候女王的处置。”莱恩淡淡地说道,尽管仍然看出他在目睹这一切后难以平息的心情,但他处理起来也十分符合一位长者及公爵的作风。“……或者说,你准备从我是尸体上跨过去?”
听了,贝拉略一沉默。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听出了分明是一种威胁。
“莱恩……”
“你的父亲尚且不敢这样与我说话!”
贝拉高喝道,但刚只说出一个名字,莱恩紧接着就厉声叱骂出来。也仅仅就是眨眼之间,他从一个好心相劝的长者,一下就变成威严可怕的莱恩公爵。
他是瓦瑞安与加德拉独立运动的唯一领袖。
贝拉莫名怔住。
“好,你今天能庇佑泰隆;明天,看看又会怎么样。”贝拉咬着牙,有些像是扳回一城地向莱恩警示道,一跺脚,又只能带着他的士兵原路返回。
……不过这忽然让莱恩有些失神。
“收兵!”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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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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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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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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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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