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璆琳与陈悉,就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听着辅导员叨念的同样的字句。
毕竟出事的就是这里。这几天,都能看到穿着警服的人出入这里。
不过班会上,学生们该走神的走神,该聊天的聊天,该玩手机的玩手机。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地听导员讲话。xiumb.com
学校这么大,这么多人,任凭谁也没有一种灾厄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实感。
璆琳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
“你一会有什么安排吗?你总在看时间。”旁边的安久问她。
“不,没有的。她讲的很无聊,我盼着早点结束嘛”
安久点点头,继续玩起手机。
同一时间,在这所学校的图书馆,阮香还坐在那熟悉的位置上。
最近工作上的琐事很多,这里那里,都在喊母亲过去帮忙。
前两天,陈悉终于归还了她一直想看的那本书。平时,她读书很快,但这本书的阅读难度较大,她就看的比平时慢一些,仔细一些。现在也只到了三分之一而已。
阮香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脖颈有些痛。一般情况下,只有谁来登记借书或是咨询的时候,她才会活动一下。
现在,实在是看了太久,眼睛有点痛了。
她摘下眼镜,揉揉眼镜,抬起头扫视了一番。
好像不太正常。
那些来这里借书的大学生们,似乎也一直是同一个动作,没有动过。
连书页都没有翻。
有的人还站在书架前,保持着取书的动作。书却一直露出一截,没有被拿下来。
转过头,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指针没有走动。
窗外,连白鸽也展着翅膀,悬浮在空中,就像被固定在那块区域似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着。
“我以为你比我想象的更敏锐。但是,显然书的世界更有魅力啊。”
翻看着不知何时偷来的借阅登记簿,医生懒洋洋地说着。
“我不记得学校聘请过你。”
“明明只是个小鬼,说话方式真不讨人喜欢。”
“所以?”
下午的阳光顺着一排窗户打进室内。光线在书架内穿梭着,与一排排整齐的影子错落有致。西边窗框的最上方,已经能看到开始下沉的,太阳的轮廓了。
在短暂的沉默中,黄昏即将降临。
“唔,没什么”医生轻松地说着,“心血来潮,想看看当初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说起来,你应该是我所知道的献祭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并且活下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嗯。”
阮香简单地应答着,依然用那无神的目光注视着他。
医生弯下腰,手肘撑在桌上,侧过头审视着一旁厚厚的一叠书。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一路滑下书脊,稍微思索了一番。
“我记得你以前看的不是这类书。你住院的时候,看的有《忏悔录》、《理想国》、《存在与时间》,还有,唔,苏菲的……”
“《苏菲的世界》。”
“哎呀,对了,是这本。我对哲学类的书不太了解。”
“那不是你让我推荐的书吗,入门级的。看样子,你并没有看。”
“……抱歉,你知道我总是很忙。”
“嗯,成年人从来没有空闲。”
“别这么说嘛。不是说,成年人的体感时间比孩子要快的多吗?”
“因为孩子的感官接触的信息,都是新鲜且庞大的,一天内可以接受足够多的外界信息,会感到时间过得很慢。相较之下,成年人的阅历更多,过滤掉了重复无用的信息,所以才觉得什么都没有做一天就结束了。”
阮香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似的。但奇怪的是,这给人的感觉并不矛盾,也没那么可笑,好像她生来就已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年人了。
说不定以她的阅历,体感时间比成年人还要更快些。
医生抿起嘴,直起腰来。
“我还真羡慕你”他说,“小脑袋跟图书馆一样,什么都装得下。”
“所以你一定不是来借书的”她的目光扫过暂停的一切,“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小神明吗,猜猜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医生摘下了手套,伸出手。
“我需要你帮我。”
阮香的眼神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的心中凝聚起一丝怀疑。
她觉得,他不会需要自己的头脑,那不过是资料库罢了。打开电脑,利用搜索引擎便能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思维也是,他说服了一位足够优秀的精英,这也不是问题。
那么剩下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那是一种精神类的力量,可以干扰极广范围内的、智能物种的思维网络。包括,且不限于人类。
与崇霖的读心术相比,它的范围更广,但程度更浅,只能感知到一丝波澜;与星云的记忆命题想比,它受到时间维度的限制,无法追溯过去。
但,参考命运能力者的情况……长生的或然率,柯奈的平行观察,夜厌白的因果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能够观测,就能够干预。
虽然无法将个体思维的神经元逐一改动,但她能够影响其大致方向。
类似均衡希望与绝望的中间值。
在庞大的精神世界中稍加点拨,就能让一个人,乃至群体形成一种唯命是从,一种绝对信仰,一种超然崇拜。
即使用神来比喻也不为过。
他要这样的力量干什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阮香摇摇头,“我不会帮你。”
医生挑起了眉。
“但是,我也不会帮他们。”她接着说。
“你一直不是很合群。”
“绝对中立,是我的原则。”
她举起小手,在胸前比了一个x。
“我不会为你们叛世者做事。如果你要以我的疾病与家人威胁我,那么你知道我有投敌导致鱼死网破的情况;而我不为丧钟的使者与眷属们做事,也是一种表态,一种让你没有理由干涉我如今状态的选择。”
“原来如此。的确是在乱世中,明哲保身的做法。”医生点评着。
“即使在太平盛世,我也是绝对中立的。人们的潜意识里总有着非黑即白的认知,加入某方阵营,意味着成为命运共同体,意味着为团体奉献,而奉献必然导致不对等的输入与输出。换句话说,这是永远弊大于利的投资,是牺牲。我拒绝任何程度的牺牲。”
“果然是高高在上,纵观一切的神明啊。”
“只是立场使然。在我们之上,或许有更高级的观察者也说不定。”
医生忽然笑出声来。
“没想到你支持有神论吗?真意外啊。”
阮香将眼镜带回去,平淡地提出一个问题:
“哲学的基本问题是什么?”
“唔,我想想……思维和存在的问题?”
“哲学的两大派别是什么?”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吧。”
“二者的区别在于?”
“物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物质。唉哟我的姑娘,打住吧,再问下去我可真的不记得,都忘得差不多了。”医生苦笑着。
“不,你已经知道了不少”她盯着他,“书的主人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
医生的忽然收敛了笑,面色变得冷漠而肃穆。
就在那个名字出现的一瞬。
阮香接着说:“在你的思绪中,她是个反感未知事物的人。你以为你很了解她,但不是,这是你感到悔恨的原因之一。她去学习、去了解了很多事,比如——这些特殊能力得以存在的原因,与运行的机制。至少,她解读了她那部分,才使得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医生没有说话。他在等她说下去。
“同样,我也想要知道世界塔赋予我们这些力量的原理。起初阅读过的大量书籍,使我得到了精神类的能力。现在我要去解读它,就要换个角度下手——所谓七种能力在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东西。你的能力与因果律相关,那你一定也研究过不确定性原理。它为空间能有多空做了限制,与虚空不同,例如场力的波扰动。”
“所以你……开始相信唯心主义了?”他面露讥讽,“就像所有疯狂的科学家一样,开始信仰上帝?”
阮香并不生气,她只是拿起书。
“我只相信,上帝从不掷骰子。我还相信理想国的存在,那一定是个没有绝望的、小小地方。越是狭小,越是浪花飞溅。”
正如狭间。
医生的脑内闪过了一些词组,和一些画面。
但是,他没办法再想到更多的东西了。那本书,他一直带着。左臂将它贴在胸前,他似乎也能感知到它的心跳。
医生又看向窗外。一切光景都是静止不动的,像一张照片。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那边的太阳应该已经西沉下去,在黄昏挥霍着今日份的光辉。
“和你聊天很愉快。”
他深深鞠了一躬,消失在书所遮掩的视线里。
钟表指针的嘀嗒淹没在窸窣的翻页声中。有人取下一本书,掏着借阅证走向这边。
窗外的白鸽自由地翱翔着,如飞溅的浪花。
-tobecontinu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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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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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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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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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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