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扬叼着嘴里的牙签,努力忍着不笑出来,他煞有介事地看着郑理秀,“小麻将人呢?”
郑理秀愁眉苦脸,她几乎要望眼欲穿了,却还是没有见到小麻将的半个人影,“不知道呀。”
陈名扬在那边痴痴地笑着,“你这么大一人,不会还给一个小男孩骗了吧。”
“不会的,我相信他。”郑理秀的语气里满是笃定。
“你怎么总是这么轻易相信人,也不怕自己被别人给骗了?”陈名扬撇撇嘴巴,他总是好奇,郑理秀哪里来的这股无名自信。
“不怕,”郑理秀昂起头看着陈名扬,她忽然勾了勾陈名扬的鼻尖,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因为我有你啊,就算被骗了你也会保护我呀。”
陈名扬盯着郑理秀看了半天,忽然伤感地问,“那……万一有一天我离开你呢?”
郑理秀一把抓紧了陈名扬的衣袖,她的声音里已经透露出了紧张和慌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别怕,”见郑理秀的鼻子已经发红,陈名扬的语气也不禁软了下去,他把郑理秀的头轻轻揽在怀中,“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而且没有告诉你,那一定是因为我需要保护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郑理秀不解,“为什么保护我却需要离开我?难道在我身边就不能保护我了吗?”
陈名扬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正巧有几只白鸽从眼前飞过,似是携带着思念的讯息飞向了不知名远方。
“我说过,身逢乱世,什么都说不准的,或许……或许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小麻将的身影,淡灰的暮色笼罩了半边天,陈名扬不禁叹了声气,“算了吧,我看你的小麻将是铁定不会来了。”
郑理秀还是相信小麻将,“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陈名扬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他家看看他。”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里?”见陈名扬一直在偷偷地捂嘴笑,郑理秀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呀你,深藏不露,不早说。”
陈名扬的嘴角扬起,“我这不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吗,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间和你两人相处。”
郑理秀噗嗤笑了,暮色安静的笼罩下,她看向陈名扬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我发现,你今天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更加温柔了。”郑理秀歪着头。
“傻瓜,只要是对你,我都是温柔的,”陈名扬一跃而起,回过头,把手伸给郑理秀,也将她拉了起来,“走吧,先带你去吃一家贼好吃的鸭血馄饨,等吃完了馄饨,我们就去找小麻将。”
两人去吃馄饨,没想到陈名扬会对店家给配的辣椒酱大赞不绝,还特意多要了些辣椒酱,说是要自己回去拌饭吃。郑理秀心觉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名扬还想着吃。但她终究没说,帮陈名扬抱着几瓶辣椒酱回去了。
陈名扬开着巡捕房的车载着郑理秀到了一栋模样古朴的大宅子前。到了大门前,陈名扬只看了一眼,就忽然把方向盘一转,拐进了巷子。
郑理秀指着身后,“你往哪里开,刚才那不是大门吗?为什么不停在门口直接进去。”
“我的傻丫头,我们又不是来拜访的,我们是来找小麻将的,既然你这么相信小麻将,那你说,为什么小麻将没有去找你呢?”
郑理秀也不笨,“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我猜是因为小麻将被他爹娘给关起来了呗。”
陈名扬竖起拇指,“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果然变聪明了不少。”
郑理秀右手撑住下巴,没有接陈名扬的话,思索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进去也没有用啊,刚才的大门口都有家丁把守。”
“你忘了上次我怎么带你去福利院的了?”陈名扬的眉毛一挑,又指了指郑理秀手中的辣椒酱,“别忘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呢。”
郑理秀望着怀中的辣椒酱,见陈名扬胜券在握,知道他必然已有对策。两人一路商量。陈名扬开车绕着小巷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小门。他把车停在了不远处,和郑理秀两人偷偷翻墙进去。
这是个三进的宅子,好在此刻已是夜色笼罩,冬日在外行走的人极少,宅内又多草木,两人跑跑跳跳,用树枝作遮掩,很快找到了小麻将的屋子。
屋子外面果然挂了一把锁。郑理秀在一旁望风,陈名扬三两下开了门锁,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小麻将。
“小麻将,走了。”郑理秀走到床边,晃了晃装死的小麻将,准备拉他离开。
“怪阿姨,你来啦!”小麻将见到郑理秀,从床上跳起,眼睛中亮起一抹光,但那抹光又很快逝去。
“不准叫我怪阿姨,叫我阿秀姐姐,说多少遍了,你怎么不听呢。”郑理秀佯装生气。
小麻将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哎,算了,你们走吧,我们出不去我家的,我娘不愿意让我去作证!”
郑理秀看了眼陈名扬,两人所猜果然没错,小麻将的养父母不愿让他出去作证。
“我们猜到了,所以特地来救你出去。”
郑理秀把嘴凑到小麻将的耳边,跟他说了陈名扬和自己的计划。
小麻将听完计划,充满疑惑,“这能行吗?我爹娘可没你这么笨吧,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陈名扬立马在小麻将的额头敲了个“毛栗”,“小臭孩,不许骂阿秀笨。”
“为什么?”小麻将摸着被敲的额头,陈名扬的力气大,现在额头已经肿了个小包。
“因为只有我能骂她笨,其他男人不可以。”陈名扬叉着腰,眼中满是霸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且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小麻将躲到郑理秀的身后,拉着她的衣角,“事不宜迟,阿秀姐姐,我们赶紧走吧,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走的。”
呵,无事怪阿姨,有事阿秀姐。这小麻将可真会选称呼叫人。
小麻将带他们去了自家后院的一处角落。小麻将手指着高墙,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示意陈名扬,果然,陈名扬蹲下身,双手搭成了一个小小的轿子,让小麻将站在上面,看着他翻过墙去。
待三人翻过墙去了,陈名扬又让两人在巷子里等着,“我去开车接你们走。”
然而郑理秀和小麻将还没等多久,身后就急匆匆地来了一群人。
“不准去!去了你以后就不要回家了!”伴随着一阵厉声呵斥,郑理秀回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一位瘦弱的女士搀扶下走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随行的家丁。
“爹……娘……”小麻将躲到了郑理秀的身后,只有头凑了出来,望着那两人,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这是你养父?”郑理秀打量着越走越近的两人,方才知晓来人正是小麻将的养父养母。小麻将的养父叫孙正义,安徽人士,在上海滩买卖茶叶,这几年做得规模颇大,为人也好面子。站在孙正义旁边那位瘦弱的女士正是孙夫人。两人一看便是严父慈母。
小麻将的声音颤抖,“是啊,我爹很凶的,阿秀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小麻将把郑理秀的衣角抓得紧紧,不用说,郑理秀都能感觉到小麻将心底的害怕。
郑理秀护着小麻将,就像是母鸡护着小鸡。她想保护小麻将。但面对那么多人,柔弱的郑理秀又怎么能保护好比她更弱小的小麻将呢?
“你跟我回去。”孙正义从郑理秀的身后像捉小鸡一样把小麻将捉起来,声音镇静,容不得一丝反抗。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小麻将的双脚悬空,嘴巴却还在大声尖叫,还在不断挣扎。
“由不得你!孽子!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孙家难道不要面子的?你个小毛孩,去为那个杀人犯作证?”
郑理秀被两个家丁架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麻将被孙正义给带走。
孙正义把小麻将丢给几个家丁,押解着走到了自家大门前。
“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孙正义一声令下,家丁们整齐划一地应了。那阵仗,郑理秀看着都浑身一颤。
说时迟,那时快,小麻将瞅着那么一个空当,狠狠咬住了其中一个家丁的手背,对方痛得哇哇大叫,放开了小麻将的身体。小麻将便趁机像个小泥鳅一样滑落了下来,后退了好几步。
孙正义见状,气得手发抖。
“爹,娘,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救他们!”说完,小麻将抬起脚,跑了出去。
只是,小麻将还没跑几步,就和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相撞,伴随着那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小麻将大叫了一声,随后整个人轻飘飘地倒在了汽车与内墙的中间。
“小麻将!”郑理秀大叫了一声,朝着小麻将倒下的地方扑了过去。琇書網
“我的儿!”孙夫人也大叫一声,晕倒在了孙正义的怀里。
“夫人!夫人!”孙正义一边掐着自家夫人的人中,一边大叫着随行的家丁,“你们还在这边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孙夫人被掐醒了,拉着孙正义一起跑到了小麻将倒下的地方。果然,小麻将整个人侧倒在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郑理秀正趴在小麻将的身边,叫着小麻将的名字。
孙夫人扑在小麻将的身上,哭得歇斯底里,孙正义拉着她。
孙正义纵横商场多年,此刻鼻子通红,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孙夫人一边掩泣一边埋怨着孙正义,“哎,要知道这孩子性子这么猛烈,我就让他去了,毕竟那也是他的亲生爹爹啊。”
孙正义把孙夫人抱在自己的怀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
郑理秀缓缓站起,她走到两人面前,微笑着询问,“孙先生,孙太太,如果小麻将还在世,你们是否一定会让小麻将去出庭作证?”
“当然了,还有什么比我儿的命更重要?”孙夫人擦掉眼角的泪水,心想不对,又诧异地冲着郑理秀问道,“这位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理秀清了清嗓子,回头冲着倒在地上的小人儿说道,“小麻将,你现在可以起来了,你爹娘同意你去作证了。”
那边原本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小麻将这才一骨碌地从地上跳起来,擦掉了嘴角的“鲜血”,原来那竟是辣椒酱。
“哎呀,我的亲娘啊!这辣椒酱怎么这么辣!真的是辣死我了!憋死我了!”小麻将整个人都在上蹿下跳。
陈名扬从那车的驾驶位一骨碌跳下来,和郑理秀一起看着小麻将偷笑。
“我的儿!”孙夫人见到他,泪水四溢,赶紧扑上来把小麻将揽在怀里,仿佛一件珍宝失而复得。
“娘,我没事,我只是施展了一出苦肉计。”小麻将用手帕轻轻擦拭养母的泪水,靠在养母的怀里,很是懂事。
孙夫人把小麻将紧紧抱在怀里,“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吓唬娘了。”
郑理秀走上前,叹息道,“养儿尚且如此,他们更是血脉相连,孙先生、孙夫人,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怕是怎么也不忍心破坏吧。”
孙正义心一横,也叹了口气,“罢了,孩子他娘,就让孩子去吧。”
郑理秀知道陈名扬的计谋算是成了,喜出望外,“孙先生,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小麻将。”
孙正义双手作揖,“犬子就拜托两位了,无论如何,自古以来都说商人重利,可我们商人也重名,无论如何,这孙家的名誉,不能有半分损害。”
都说徽商是儒商,郑理秀这回终于见识到了,她也回礼作揖道,“还请孙先生放心。”
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小麻将这关总算是成了。
医院。
小麻将把四个小糖人在芸娘的面前摆来摆去,“娘,阿秀姐姐已经给弟弟集齐了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现在这四个小糖人可以前往西天取经啦。”
“我的儿,还是你好,记得弟弟,你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弟弟,知不知道?”芸娘把小麻将揽在怀里,虽然均已比之前老了不少,神色亦是憔悴,但此刻芸娘的意识清醒。
“我一定会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了。”小麻将把猪八戒的小糖人拿在手中,走到摇篮前,故意逗着自己的弟弟小昊苍。那小昊苍一见到糖人,双手不断地往那糖人上面去靠,想要抓住那糖人。可小麻将就是不给,小昊苍和小麻将都咯咯地笑着,两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病房里。芸娘靠在床上,虚弱地笑了。
郑理秀也站在病房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郑理秀忍不住叹息,“如果家强哥也在这里,该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
待芸娘睡着了,郑理秀带着小麻将回了自己的獬豸律师事务所。
万籁俱寂,小麻将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他双手抱膝,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声音里能听出几丝颤抖,“那天,我进去的时候,要债的人已经来了……”
就像是往常一样,郑理秀整个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她一边倾听着小麻将的讲述,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他说的一切。
很快,和往常不一样,因为她再也记录不下去了……
郑理秀记录的右手发抖,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取出手帕,递给小麻将擦眼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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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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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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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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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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