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刘徽痕因昨晚瞥见甘远打游戏,好说歹说拜托他带手机来教室登陆个账号,甘远同意了。
是晚刘徽痕特地和唐薇到教室早些,苦等了二十多分钟,甘远才缓缓来到座位。
刘徽痕等不及,还是说:“我去洗个手,你帮我先输个密码啦。”于是推给甘远写着账号密码的纸张,自走进杂物房里。
唐薇正在削苹果,刘徽痕见了也不点头问好,忙忙洗了手就要出去。
教室陡然安静下来,刘徽痕觉得奇怪,她甩甩手要出去看个究竟。不料班主任已经站在杂物房门口,正朝里看。
刘徽痕做了亏心事不敢抬头,注意到他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屏幕,瞬间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班主任转身出去,刘徽痕小心跟在后面,眼见他出了教室才问甘远,急得话也说不完整:“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前脚刚进去,他就进来了。”
刘徽痕狠狠敲了两三下脑袋,又问:“那他拿的那个手机……”
“是我的。”甘远仿佛不当回事,话里察觉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刘徽痕得知,心如死灰:“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但肯定会说的。”
“趁着他现在还没走远,我赶紧跑去跟他说是我的错。”
刘徽痕说着就要走,被甘远给喊回来。
“我问你,你走到他面前说什么?你觉得他会信吗?你连手机型号都不知道……”
刘徽痕设想出种种可能的后果,一时进退两难,哭丧着脸说:“那你怎么办?都是我害的。”
“就记个过而已,又不是开除,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一年还能取消。”
甘远说话时格外冷静,刘徽痕低头听着,猛然想起他原来是高一重点班的,如今害得他落得现在这样。
自责、愧疚还有害怕像三座大山压在她心头,呼吸像被吞噬掉,她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黎跃等几个男生到教室里,不知从哪听说这回事,纷纷跑来问候一番,都说甘远太大胆了。
“我怎么敢?”甘远指刘徽痕说,“我是帮她输密码来着,谁知道自己遭殃了。”
黎跃他们都瞅了刘徽痕一眼,又看回甘远。
刘徽痕头埋得更下,小步挪回座位。
不知是谁还单独问她甘远说的真不真,她点头后眼泪就掉下来。
就这样不安地待了两节晚自习,觉也不曾睡好。
第二天早上数学课,记过停学的事被班主任通报完后,刘徽痕缩在座位上,仍然踌躇着不敢下定决心。
下课后,甘远往袋子里装几本书,交代刘徽痕一声就走了,她只得打消了想法。
一个星期里,她思来想去,发誓如果以后甘远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又怎么样呢?再选择一次,她也要犹豫半天。对甘远而言,这是个可以取消的惩罚;对她就不这么简单了。
被停学意味着断送她的所有,父母非疯了不可,书没得读,学不能上,在家里不是打就是骂,还不如死了,她还有没能完成的事……
甘远停学了,刘徽痕少了随时可以说话的人。
曾念、葛容整天低头写写翻翻,成绩就那样。
刘徽痕认为这样想不好,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也不能像她们肯一点点地在枯燥无聊中积累沉淀知识。
课间操结束后,她来找李思源,和她说上次看电影的后续。
“我回去看了那部电影的评价,太后悔了,想不到第一次看电影就碰到了超级无敌狗血玛丽苏烂片。”刘徽痕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住口。
“哎呀,下次我一定做好调查再约你去,你看的评价怎么说的?”
刘徽痕如释重负,回答说:“他们说女主显老,男主木头脸破演技,男二那头发像流浪汉,比女主还老很多,看上去四十好几了。”
她说着,凑到李思源耳边,告诉她悄悄话:“我还觉得男三像班上那个梁子轩,一看不像个好人,就是电影上的油腻很多。”
“哪像了,我觉得一点都不像。虽然女主看起来没有青春感,但我觉得她很有气质啊。”
“拜托,那是青春剧啊,颜值是重中之重,至于后者嘛,是挺漂亮的,但不对感觉。”
审美不同是个棘手的问题,刘徽痕问李思源借了摘抄本就撤。回来时只顾着看地面,不想就撞到了人,还听见那人惨叫一声。
刘徽痕摸摸额头,这是她头一次撞到人,预备说好几个“对不起”,稍抬眼一看居然是钟觉浅,一堆话到嘴边活生生给咽回去,留下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钟觉浅没功夫理她,手碰碰肩那里又放下。
至于嘛,我都不喊疼。刘徽痕多少有些愧疚,回想刚才好像是撞在骨头上,硬邦邦的。
先前她毫无感觉,到座位上就揉着额头叫疼,还让曾念她们给看看肿没肿,痛了好几天才好。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刘徽痕在教室后门那一眼就看见座位旁多了个人,顿时眉开眼笑,惊喜地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甘远笑着说:“怎么,你还想我在家多发霉两天啊?”
刘徽痕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听我说话,太无聊了。”
甘远补充道:“班主任说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就让我回来了。”
刘徽痕心里高兴了一会儿,又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高兴,似乎也没有多可高兴的。
她忽然想起李思源的摘抄本没还,赶在新闻联播之前拿着还去。
过道狭窄,班上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刘徽痕如果碰见了人,总会自觉侧身站在原地,等来人过去再走,因此回来时费了不少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刘徽痕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耐心要磨没了。
偏偏有个人停在那里不动,刘徽痕不想再等,当即要借道过去。
那人是钟觉浅,他倒不急着走,乜一眼刘徽痕,说:“看什么看,又不是你缝的那件。”
刘徽痕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钟觉浅继续说:“你缝的那件我早丢了。”
刘徽痕听闻,还真认真起来看他身上的外套,哪里记得住是哪件,摇头笑着走了。
回去她就告诉曾念和葛容这件事,说完拍着桌子大笑:“这也太自恋了吧,我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再说去年那件事我后悔死了,巴不得他丢了。”
曾念和葛容也笑倒。
葛容说:“可能他对这件事太敏感了吧,你不记得他却记得。”
曾念说:“说着好笑,但他说话也太那个了,明明是你好心帮忙,他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刘徽痕撇撇嘴,不能拿他怎么样。
甘远停学回来,觉着刘徽痕多了一车的话,说也说不完,也不能一一都听清回答,但总会应两声,哪怕是敷衍。
刘徽痕只是想更加了解甘远,例如喜欢哪个女生的话,自己可以帮忙追;不想听课,自己也可以帮做笔记,虽然大概率不会被接受还被觉得莫名其妙。
一连啰嗦了好几天,甘远对待她和从前一样,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关系。wWW.ΧìǔΜЬ.CǒΜ
刘徽痕说多了废话也嫌自己烦,干脆放下之前的事,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偿还。
甘远从晞光那弄来最新的漫画杂志,刘徽痕抢着看,想要第一个翻开新书。
甘远瞧她执着得很,再听她“我就看两三页而已”“一下子就看完给你了”“你早上不是还有数学题没解开吗”等话说了一堆,耳朵都起茧了。
“唉,让你先看吧。”他翻出数学题来写。
刘徽痕笑着道过谢,预备上课的时候看,还不忘嘱咐甘远认真听数学课,她以后还要问问题。
甘远生性宽容,着实拿她没办法,一笑而过。
赵显问甘远要杂志:“我听晞光说,他把书给你了。”
甘远回头看他,昂起下巴说:“在她那。”
赵显不便再要,道出心底话来:“她上次可是害你受了处分,你还对她这样好。”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就当吸取教训了。”
赵显没了辙,转身出教室去。
刘徽痕心中感慨万分,同时又嫌弃赵显小心眼,当着面说她坏话,略看了两页书就把杂志好好还给甘远。
过了两天,赵显玩手机也被老师抓到,一边收拾书一边絮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旁边被传染才倒的霉。”
看他走后,刘徽痕欢喜得很,十根手指啪嗒啪嗒弹着桌子,两条腿也不闲着,连踩了好几下还觉得不够爽快。
甘远见状,说:“见人家走了这么开心,是不是我上个星期走的时候你也这样。”
“怎么可能呢?你要相信你的人品啊。”刘徽痕笑着回完话,拿出地理书预备自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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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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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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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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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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