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痕在前面听着想起雪琪往日夸何虚壹给她讲题的故事来,也回头凑热闹,带些惊喜地问:“真的吗?”
何虚壹冷冷瞟了她一眼:“刘徽痕,你思想怎么也这么不纯洁了呢?”
刘徽痕碰了一鼻子灰,低着头坐好,嘀咕道:“怎么我说这种话就是不纯洁?又没想别的。”
仅仅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只因为是在乎的人说的,刘徽痕反省了半天,起初甚至有些沮丧,因为她的思想不再单纯。好久她才缓过来,人的思想就是会在时间和环境的酝酿中变得污浊,不能倒退。
他不了解她而已,正如她不了解他一样,然而刘徽痕只知前者,不明后者。
相较于丢三落四的毛病,更让刘徽痕诧异的是,何虚壹有时居然也不交作业。
刘徽痕作为收作业的头头,听说他没写,急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催他赶紧写好,自己坐在椅子上焦灼万分。她感到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担心他会被老师批评,在老师的眼中的印象变差……
她耐着性子等了会,又问何虚壹要作业。
何虚壹还是没写,还让刘徽痕去交差,不用管他。
刘徽痕没办法,也没跟课代表报名字,回到座位自去郁闷。
临近期末考试又换了一次座位,换何虚壹到刘徽痕前面。
刘徽痕看到座位表后,心里轻松下来,后面有半堵墙挡着,不用每时每刻都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何虚壹忙着复习,少了很多话。小欣和刘徽痕脾性不和,说不上话,而邢璐只有在傍晚去吃饭时才会主动找她。所以即使小欣和邢璐在一旁,刘徽痕也觉得像被打入了冷宫一般。
何虚壹在身边后,刘徽痕的话多了起来,一两天不说话就难受。全班的人可见地都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她不敢随便打扰。
看见小欣不在座位,而邢璐干坐着,不在看书或者写作业,刘徽痕才想着去问她一两句话,她一连轻声叫了两三遍,隔着一米远的邢璐都没反应。
刘徽痕顿时没了兴头,趁着无人注意到她的尴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靠在椅子上。而邢璐才回过神来问她有什么事,听到刘徽痕说“没什么”后,语气诚恳地道了歉,说自己刚才在想事情,真的没听见。
刘徽痕只想方才的难堪快点过去,而且回想自己想说的话没意思,坚持不肯说。
何虚壹竟然也回头帮着解释,说刘徽痕说的太小声了,自己在前面也没听见。
他不说话还好,说了后刘徽痕顿觉委屈起来,听起来像是她错了。
她强压着情绪,说,我忘了要说的话,真的。
何虚壹看了邢璐一眼,歪了头,无话可说。
邢璐倒没表情,埋头找出书来看。
刘徽痕自讨了个没趣,以后宁肯一个人闷着,也不再找邢璐说话。
就这样来到了期末考试。
早读课后考试前都是自习时间,李老师不定时就会来巡视,提醒学生们考试前复习基础的知识点。
刘徽痕烦她,她一来教室就要说很多,耽误自主复习的时间,还影响考试的心情。
翻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教室里无论是临时用功还是照例复习的,都在抓紧时间看书。刘徽痕留意到只有何虚壹在这种时候还敢趴在桌子上睡觉,于是摇他的椅子叫醒他。
被提醒后,何虚壹说没事。
刘徽痕不明白,问他是不是熬夜复习来着。
何虚壹坚决说自己从不熬夜看书,随后继续趴在桌子上。
刘徽痕似信非信,留神着窗外,但是班主任少见地没有出现。
考试成绩出来后,何虚壹的成绩排名班级第二,入学以来的最好成绩。
刘徽痕拿到成绩单看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以后也要考虑考虑考试前睡一觉,万一考得更好了呢?”
这话被何虚壹听见,只是笑,并没有接话。
好景不长,不满一个月,班主任又调换了一次位置。m.χIùmЬ.CǒM
两人的座位要分开了,却只隔着一桌的距离。
刘徽痕知道后还是很难过。
傍晚换座位时,何虚壹三下两下就收拾好了桌子准备搬走。
刘徽痕看在眼里,想着这两天何虚壹都没跟她说过话,以为他迫不及待就要离她远点,因此闷闷不乐的,埋头捡着书,一点不着急。
何虚壹搬着最后一箱书就要走时,想起什么,突然回头叫刘徽痕一声,说:“我走了,再见。”
刘徽痕觉得莫名其妙,又想到他郑重其事地说来,好像永远也见不着一样,于是含泪也笑着回了句“再见”。
上晚自习前,何虚壹写着写着回过头来叫刘徽痕,用手示意着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一个座位,“不错不错。”他说完继续写作业。
刘徽痕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期盼由此而生。
班主任给刘徽痕安排了新的同桌。
刘徽痕清楚记得这个新同桌的班级排名非常靠后,除此之外的印象停留在别人的话语中:都说她脾气不好,为人傲慢自大。因此刘徽痕小心翼翼地,不敢和她说一句话,唯恐自己被哪句尖利的话伤害到,但同桌之间仍然免不了必要的交流。桌上的东西不小心落下去,就由不得不说话了。
就这样到了某一场模拟考试。
复习是枯燥而无味的,刘徽痕一个人没玩头,突发奇想给后桌的女生汪萍还有她同桌听写单词。
她羞于在人面前读英语,选择念汉语意思,由她们低头写。
汪萍的同桌一时写不出来,抱怨道:“诶,我刚才想的,被你问一句就忘了。”于是用手肘碰碰她同桌,两人笑着打闹起来。
刘徽痕乐得看这样的场面,真心觉得如果没有何虚壹,和女生这么一起的日子也不错。
何虚壹走来教室,听见她们这里欢声笑语的,放下书过来看看,说也要来听单词玩。
那样就更好了,刘徽痕期待着,不过他只是说说而已。
座位转眼又调换了,她搬到了教室最里侧那组的第一桌,而何虚壹到了最外面那一组。
她常听见汪萍和她同桌还有何虚壹三个人照着她之前的玩法听写,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分外刺耳,明明她才是原创。
刘徽痕不禁用双手捂紧了耳朵。
她身后的郑贤宇忍不住的嫌弃,说她:“你为什么那么奇怪,好多事情做出来都像个神经病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疯了。”
刘徽痕闻言,垂下双手,努力保持别人眼中“正常人”的样子。
左边坐着的向含几乎一直保持着班级第一的位置,之前只有一次落到第二,就愈加拼命地学习。
邢璐曾对此压力很大,她才是进中学来的第一名,却只有在一次小小的月考中超过向含排名第一。老师还特地为这个事找她说话。此后都是第三第四的份。尤其在初二下学期,她退后到了十多名,遭遇人生的滑铁卢,而刘徽痕的成绩也创了历史新低。
故而邢璐认为两人处境相同,反败为胜的心思一样。她把这话说给刘徽痕听。
刘徽痕不相信,认为两人的能力根本相差悬殊。
邢璐偏要她信,她只好默认,同意了一起学习的建议,又私以为都是举报书的后遗症作怪,换个班主任大有不同,但她没说。
邢璐的烦心事偶尔会和刘徽痕吐露一两句,她更喜欢在篮球场和田径场上挥洒汗水,然后和志同道合的朋友畅谈一番,将心事都抛在脑后。
在年级排名前十的向含身边,刘徽痕压力平平。她在向含身上更能感受到女孩的坦率天真,还有真诚,即使她有时会闹脾气,却不像邢璐那样死磕道理,事事都要知道个分明。
有这么一个榜样在身边,刘徽痕也肯把心思多多放在学习上。
向含白天日复一日不间断地努力复习,晚上回去还要熬夜看会书,哪怕平常说笑也是一两句话后就收住,或者给同学讲完题目后,立即集中注意力在手中的书上、试卷上、笔记上。
即使她胃疼、经痛,也还是撑着个脑袋,皱紧了眉头专注复习,看得刘徽痕打心眼儿里心疼。
就算发烧,向含也是死命撑着。
刘徽痕察觉到她的不适,劝她去医务室看看,买点药吃缓缓。
向含笑着回绝了,仍埋头看书。
数学课上,刘徽痕瞧着向含身子摇晃,昏昏沉沉的,问她是不是支持不住了,要不要去医院。
向含依旧是摆摆手,没说话。
李老师注意到刘徽痕走神,严厉警告一眼。
刘徽痕有口难言,认真听课时不忘注意向含的动静。
向含用手撑着额头,也还数次昏睡过去,她终于撑不住。同桌请假,她只好向刘徽痕求助,右手艰难地搭在刘徽痕的桌子上,让她陪自己去医院。
刘徽痕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刻,以至于有些高兴,重复问了向含一遍,确认后当即举手叫李老师时还是恢复了担忧的神色。
她拿好校园卡后,扶着向含,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教室。
底下同学见两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又不敢笑出声来,和李老师静静目送两人离开。
刘徽痕瞥见了,再生气也顾不得,她只在意何虚壹一人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尽快送向含去就医。
好不容易背了扶,扶了又背地把向含从三楼挪到一楼,刘徽痕想站着好好休息会儿也不能,身边还有个靠着她才能勉强站着的病患。
她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又吃力地扶着向含走了一百多米到医务室躺下。
到医务室一测体温,向含直烧到了39度多,说要去外面的医院。
刘徽痕来不及恨自己不早点押着向含下来,一心只想快点带着她出去挂号。考虑到现在门口没车,便问校医最近的医院在哪。校医给她指了校园外墙的诊所,她边听边扶着人出去。
谁想门卫不给假条就不让出校门,刘徽痕请他通融再三,之后补假条也不成。一想到跑回教室去既浪费时间,自己也没有力气,于是她打电话想让班主任说两句话,偏偏没人接,这明明还下着课……
为了不耽误向含看病,刘徽痕气还没喘匀就忙忙写了两张请假条,冲刺跑回三楼的教室。
她在楼梯间那里缓了缓呼吸,进教室时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地站在讲台那里让老师签完字,然后飞跑回校门口。
向含打了点滴后好了很多,好说歹说催着刘徽痕回学校上课。
这件事过后,刘徽痕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原想可以改变在别人眼中默默无名的印象,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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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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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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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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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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