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痕感激涕零之余又有所顾虑,她害怕同桌小葵想多了。之前跟向老师提换座位的事情后,她就对小葵怀有深深的愧疚感,这次更加惭愧。于是她找着机会向小葵真诚解释换座位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而并不是因为她。
小葵心思单纯,并没想到哪里去。平常她和刘徽痕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欣然接受和班上她要好的女生彭好同桌。
解决了这件事,刘徽痕可算是心无旁骛,立志要努力学习来回报李老师。
但是李老师对她如从前一样,淡淡的,没什么特别,这让刘徽痕感觉自己空怀满腔的热情,其实什么也没变,她再努力也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她的心态回到换座位前的状态,对李老师感谢的同时,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教室后面黑板报旁边设立了一个心愿墙板块,上面六十多张便利贴写着班上每个人不同的目标,李老师希望同学们每看到自己写的目标一次,就能沉下心来学习。
刘徽痕尤其不喜欢这种透露内心想法的班级活动,斟酌再三写了个最低的目标上去,傍晚的时候被李老师发现,打回重写。
李老师站在墙边,左看右看的,要把打印好的宣战书挑个好地方贴上去。
刘徽痕趁她和旁边站着的几个女生不注意,随手贴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李老师抬眼正好看见刘徽痕在旁看着,顺口说:“刘徽痕,我看你字写的不错,帮在这张宣战书上写几个字吧。”
刘徽痕双眼放光,明明邢璐才是被不少人夸过的,虽然她觉得有些好有些不好,但这样被李老师提到,刘徽痕整个人快要飘忽起来,暗自幻想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担忧起自己的能力来。
她接过纸张来盯了许久,并没有在上面发现可写的东西,迷茫问道:“老师,要写点什么啊?”
李老师拿回去看了一看,随口说:“再加个日期,就写今天吧。”
刘徽痕顿时心灰意冷,她期待发生的事往往与所期待的相反,于是苦笑着写了几个数字后递给老师。
李老师用胶水粘上宣战书,同围着的几个女生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只有刘徽痕一个人会在意到,她的阿拉伯数字也写得比其他人好。
换了新的座位后,除非迫不得已,刘徽痕依旧不敢贸然跟别人说话。
向含的座位在她的右上角,整天除了忙着埋头写写看看,偶尔和她沉静的同桌说两句话,就是嫌弃后边的男生说话闹得她不安宁。
刘徽痕也不愿听那些男生不过脑子的话,因此听见向含数落那些男生的时候,她的精气神一下就上来,尽管那两个男生偶尔会被冤枉,谁叫他们不积口德呢?更多的时候,刘徽痕都是一个人托着脑袋看窗台外那些只见得着头顶或者树干的树,或者低头写作业,无聊透了。
课外书似乎都是后面坐着的学生的事,从来没有一本杂志或者很多人交流的本子传到她的手里过。很久之后她在第三桌的时候,不喜欢的严佳让传个纸条都能让她分外激动,感慨自己终于帮人传了人生中第一张纸条。
下课后的教室其实掀不起多少风浪,很少人出去走动。
李老师喜欢提前上课,延迟下课。别的时间也就罢了,紧挨着午饭时间的连堂课,李老师也要拖堂。
学生表现得不耐烦一点,她就不满意了,说:“难道是为了我好吗?我和你们都没有吃午饭。你们再这个样子我就再延迟时间下课。”后来见学生还是这样,也无可奈何,挥挥手让同学走了。学生们看她面有愠色,都不谋而合地小心翼翼经过她身边走出教室,出了门才放肆跑下楼。
有两次课间,李老师拿着教案就要进教室门,瞅见两三个男生靠在窗子那里说话,大加训斥一顿:“你们还在那杵着干什么?眼看着就快上课了,难道还等着我请你们进去啊?”直到看见他们走进教室才跟进来。教室里的学生听见了,都提着心,那课上的活跃程度都高于往常一截。
此后,绝大多数同学都坐在教室里,看书写作业或者睡觉,再或是直愣愣看着前面课代表发下来的卷子、作业经过一张张桌椅传到自己手里,要么就是在课代表吆喝两声后低头翻找作业交给组长收上去。
十分钟一眨眼过去,他们又要找出教科书翻到课代表起头的地方叨叨念两句,累了就照着南郭充个数,直到老师喊停。
这样沉闷的教室,笑声是很难得的,正因为如此,刘徽痕才更欣赏何虚壹,他常能让严肃的课堂活泼那么一些,但距离拉近后,她发现他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肖亮在刘徽痕前面坐着,见右边向含的同桌比刘徽痕还不爱说话,便转身看着刘徽痕,问她在画些什么。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笔下的思维导图上,没能及时回答肖亮的问题,待要说时,却听见后头的何虚壹抢先一步,说:“人家不想理你就别说话了。”
刘徽痕吃了一惊,再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何虚壹,回头向肖亮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在画政治的图,没反应过来。”xiumb.com
“我看一下。”何虚壹瞧见她桌面写了一半的纸张,笑着伸出手要拿。
刘徽痕想起上次难堪的事,见何虚壹不计前嫌,于是递来给他。
何虚壹两面都看了看,是4a纸折叠的,还发现边上都用手账胶带贴着,夸赞一番,问:“还有别的单元嘛?你不用的时候能不能借我拿去看?”
刘徽痕心中窃喜,又嫌弃自己写得不够好,却还是歪着脑袋往课桌里找出来几张放到他的桌上。
对于何虚壹,刘徽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却又没那么有意思。可当她听见何虚壹说得别的女生哈哈大笑的时候,就会把前面的念头都摒弃,他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
尽管座位相近,但刘徽痕和何虚壹之间交流并不多,她好难得才能等到何虚壹主动跟她说话。
何虚壹是坐不住的,老往教室其他的地方跑,和这个女生说两句,问那个女生两句。他还担任着两个科目的课代表,不时要和他们去讨论课程相关的事,更不用还有别班的人来找他。
除了传收作业的日常惯例外,刘徽痕需要想出一个站得住脚的话题才有勇气去和何虚壹说话。
也有特殊的情况,像两个男生在门口那里斗鸡似的要打起来,何虚壹去劝架被误伤后,她就会紧皱眉头,担忧地望着他,问有没有事。
何虚壹总说没事。
刘徽痕把她的行为当作是对何虚壹的特别之处,但是只要没出口伤过她脆弱心灵的人,她都会关切地问上两句。
大半个月过去,刘徽痕从第一组搬到了最后一组,此后大都是在教室两边转换着。
积累了一定的日子,刘徽痕渐渐发现了何虚壹烦人的一面。
他的眼镜不见了,着急得告诉了一圈的人,请他们帮忙找。
别人找了都说没有,何虚壹没再让他们找,唯独让刘徽痕找了两三次。
刘徽痕站在座位边气得干瞪眼,一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心以为是自己性格奇怪而导致对她的怀疑。
对于周围的事物刘徽痕一向敏感。笔啊、小的便利贴啊这些掉在地上,她见别人久久不去拾起,反倒替人着急起来,告诉别的同学东西掉地上了,这人才糊里糊涂地将东西捡起。不过可惜的是,她这样灵敏的耳朵不适用于英语听力,也不适用于妈妈对她的责骂和唠叨。
话说回何虚壹又让她翻找眼镜,刘徽痕忍气吞声,将课桌内桌面上还有装书的箱子里里外外再找了一遍,还把椅子拉出过道来,蹲在地上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心中有了底气。
她站起来提起椅子放回座位,见何虚壹还在翻找,便叫他让开,也按之前那样的找法做。
何虚壹低头看着刘徽痕,百般无奈地说:“那里我已经找过了,没有的。”
刘徽痕不理会,仍自顾自地找,终于让她发现,眼镜就在箱子里被书压在下面。
她拿着沾有不少灰尘和其他杂质的眼镜交到何虚壹手里,拍了拍手,起身走出教室去杂物房洗手,留何虚壹一人在那傻愣着。
接着,何虚壹的英语书又找不着了,又让周围的人帮他找。
刘徽痕不禁怀疑她眼瞎了,怎么会有这么爱丢三落四的人。自打进中学起,她还就从来没丢过东西。
其他人和刘徽痕翻找之后都说没有。
何虚壹认真对她说:“我们两个再各自找一遍,我早上一直在这个地方打转,实在找不着就算了。”
刘徽痕不好跟他正面争辩,装作配合的样子,侧坐在椅子上,弯腰低头翻箱子,瞥见何虚壹在他椅子后面的箱子翻书。
于是她敷衍起来,左手摸着一本本书的书脊,右手托着腮,抬头望望前面的人,瞅瞅后面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旁边组第一桌向含的桌上。
她想了两句话后站起来走到向含的身边,借口找她借英语笔记来参考。向含自然是愿意的。
刘徽痕见她手里拿着笔,说:“我看你也忙着,我自己找吧。”
向含点点头,左手扶着脖子,两眼集中在写满笔记的英语单词表上。
刘徽痕从她桌上抽出来两本一破一半旧的书,问她是哪一本。
“哦。”向含记起借书的事,说:“有本是何虚壹的,借的书忘还了。”
刘徽痕笑着,说:“他就坐在我后面,我一道拿去了吧。”
向含应了,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刘徽痕轻轻吸入一口气呼出来,回到座位那,看何虚壹仍在低头找书。她随即收起脸上的笑容,叫他的名字。
待何虚壹回头过来后,刘徽痕才将英语书放在他的课桌上。
何虚壹还不明所以,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刘徽痕回头看着向含,手伸出去指着她那,说:“在向含那里。”
何虚壹手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哦,才这么一会我就忘了,真是的。”说完笑向刘徽痕道了谢。
刘徽痕也笑笑,笑自己到底是聪明还是倒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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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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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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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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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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