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士顿时笑起来,“对哦,哪有自己孩子笑话长辈的,是吧。”
许若书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道,“可是……谨谕太好了,我总觉得我处处配不上他。”
谢女士眨了眨眼睛,“你在他面前有自卑感?”
“没有啊。”
“你刚才明明说觉得自己处处配不上他。”
“我是觉得他好啊,他很好啊,他真的很好啊,我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挺配不上他的,但我没有自卑啊,我以后也会变得非常非常好的。”许若书赶紧道。
谢女士扑哧笑了,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许若书的头发,“你以后,一定要和谨谕在一起哦。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两人在屋子里聊得亲热,花厅里的动静渐渐消失,不一会,传过来大门磕上的声响。
怕谢女士上心,许若书赶紧道,“芸姨,要不然我们给谨谕打电话,一块去吃鱼好不好?”
谢芸精神一振,“好啊。”笑了起来,“谨谕小时候被鱼刺卡住过一次,后来一直都不肯吃鱼。”侧侧头,“后来又特别爱吃,三天两头地让王妈做鱼,当初我找王妈,会做鱼就是条件之一……看来是因为认识了你的缘故。”
许若书抿嘴一笑,“以前我偷偷给他做过。”
谢芸收敛了笑容,说道,“是我太任性,只顾自己感受,没照顾好他。”
许若书亲热地将她挽住,“好了,把从前的不开心全忘了,因为以后,全都是开心的日子!走走走,吃鱼去!”
她一边走一边给周谨谕发短信,“周先生,要不要请我吃饭?”
“许小姐能不能等我一会?”
“那我定好地方等你。”
“谢谢许小姐。”
“周先生太客气了。”
“今天周先生开了一整天会,十分想念许小姐。”
“……”
看看,这个人,这个人……
怕谢芸看到,许若书心虚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饭在一家渔庄里吃,谢芸又打电话邀来了高爸和高妈,高淳正好从x县回来,得知这儿有饭吃,索性也赶了过来。
等周谨谕来到,许若书便悄声询问,“你会不会觉得人多?”
周谨谕也悄声回答,“习惯了。我最近很好,你放心好了。”想想又补充,“你在我身边,好像什么都可以忍受和接受。”
许若书笑咪咪地看着他,“我发现你是在争分夺秒地跟我讲好听的。你是打算把一辈子的好话一会儿功夫就说完吗?”
周谨谕微微一怔,伸手将许若书的眼睛轻轻遮住,轻声道,“胡说。”停顿一下,“我去洗手间。”
他去洗手间抽支烟。烟夹在指间,久久不吸一口,不一会就老长的烟蒂。
高淳进来,看到他,有些诧异,“怎么在这儿发呆?”表情凝重起来,“什么事?”
周谨谕便笑,“没事,听若书说,我妈今天和我爸闹了点不愉快。”
高淳审视着他,“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这样……真的是因为这个?最近还好吗?医生那儿有定时去看吗?”
周谨谕有些无奈,“你现在把x县的项目搞好就行,别的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这是为我妹子负责。你得保证好好的。”高淳理直气壮。
“好好好。我明白。”
“我出去了,你赶紧出来。”
“嗯,马上。”待高淳出去,周谨谕便摁熄烟头,伸手至笼头下洗手。
突然间一阵眩晕,眼前也倏忽一黑……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似乎都要久。
周谨谕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一丝他不肯正视的惊惶。
“没事。不用惊慌。”他轻声自语,将手擦拭,走了出去。
老天不会这么残忍,他想,它才刚刚将幸福赏赐给他,不会一转眼就要收回去。
不。不会。他深呼吸,走向许若书。
一看见她,许若书便抱怨,“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主动将手伸给他,看着他,“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周谨谕微笑一下,“没有。”
许若书仔细地看他两眼,似乎他一贯来脸色略微青白,应该不会是不舒服,他明明朝她微笑着,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笑得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一心想要让他开心,便凑到他耳边去,悄声哄道,“晚上我乖乖的……”
周谨谕失笑起来,心头软软地,稍紧一紧握她的手,轻声道,“傻孩子。”
吃完晚饭,许若书主动提出来让高爸陪高妈去看电影,高爸有些欣喜,投一个赞赏的目光过来。许若书不禁有些好笑,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出来,高爸对高妈十分在意,一心想与她重新在一起,找着了女儿,高妈的态度好得太多,但一直不肯松口,高爸偶尔就会表现出一些忧虑来。
看高妈有些犹豫,谢芸立刻道,“你别想着要拉我一块,我可没那闲功夫陪你们俩,我约好人逛街了。”索性站了起来,叫高淳,“小淳,你送送我?”
高淳赶紧站起来,“好啊。”
许若书也站起来,“我和谨谕也去逛逛。”
冲高爸握一握拳头,示意他加油。高妈一眼瞥见,不由得弯了下嘴角,嗔道,“你这孩子。”
许若书笑着挽了周谨谕手臂,两人出了渔庄,沿着街道信步走,马路对面就是一个街心广场,喷泉喷得老高,一群孩子绕着喷泉叫得老欢。
许若书突然起了玩心,站住脚道,“周谨谕,你背我!”她伸手指着小广场,“我要看喷泉。”
周谨谕看着她,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十七岁的她,正如此刻,站在薄暮之中,斜睨着他,蛮横地道,“周谨谕,我要你背我!”其时正是上晚自习时分,身周来来去去的都是同学,她偏要他背她。
任性得让他恼怒。
但最后还是躬下背来,只听得她笑出声来,孩子一样跳到他背上。
他想,她这么开心,背一背她又算得了什么。
许若书伸手在眼前晃了一晃,不满地道,“喂,你在想什么!我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周谨谕笑了,“听到了。”
他躬下身子。
就在这一刻,只听得身后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响,紧接着,她轻轻闷哼一声,周谨谕警觉地回过头,摩托车已然奔驰着驶远,而许若书,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xiumb.com
很快地,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地面。
周谨谕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四下里陡然变得异常地寂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许若书就躺在他咫尺外,悄无声息地。
周谨谕喃喃叫了一声,“若书。”
他全身颤抖着,缓缓地蹲下身子,想伸出手去,好将许若书抱在怀里,她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
手指才触到她发梢,心脏似乎被蓦然剜走般,痛到了极点,眼前蓦然一黑,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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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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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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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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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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