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坦白

　　1

　　柯莉想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非但不能杀了秦衍，还让他出院了，后患无穷。

　　她战战兢兢地给周瀚报告这件事，本以为会被责怪，谁知周瀚却很平静，他阴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现在这个关头，看住那个女的，康晴不要再出事。至于秦衍这个人，他自己会送上门的……”

　　柯莉心领神会，她放下电话，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

　　晓鸥再次见到小安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可是很显然小安并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情，她冷冷地看了过来，从上到下，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晓鸥尚未想好要作何反应，对方却已经走上来了。她那张漂亮脸蛋，毫无征兆地咧嘴一笑，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可是晓鸥心中却只有恶心，这副面具太完美了。

　　“晓鸥姐，真可惜，我只差一点就把秦衍哥哥干掉了。”

　　此话一出，晓鸥的眼里简直要冒火，竟然还敢过来耀武扬威，她抬手就想一巴掌甩过去，但忍了下来。

　　“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良心是什么？”小安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般侧头问。

　　她们两人站在晓鸥的病房门口，恰巧张允梅不在。小安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在床边的床头柜旁站了一会儿。还没等晓鸥问她要做什么，小安弯腰把上面的杯子，饭盒一下子扫落到地上，然后抓起开水瓶，拔掉塞盖，就往床上倒去，床铺瞬间湿了一片。

　　晓鸥惊呆了，上前阻止，小安立马改了方向，把热水往她身上泼。虽说这壶水放了一晚上，已经没那么烫了，但是晓鸥在这种时候也不记得那么多，害怕得慌忙去躲。然而并没有半点水花落到自己身上，反而是小安惨叫一声，那声音尖利得上下两层都能听见。

　　晓鸥睁眼看去，小安的手红了，还在往下滴着水，而热水瓶已经滚落到地上。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柯莉却十分及时地冲了进来。

　　小安抓着自己的手，哭得十分凄惨，并且一口咬定，是晓鸥拿热水烫的她。

　　柯莉立马叫来了男护士，他们拽住晓鸥的胳膊，也不听她的辩解，就要往门外拉。听到响动的病人都围过来了，看这场热闹。

　　只见小安被烫伤的手筛糠一般地抖着，她满脸泪痕，那双大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困惑，像一个突然被欺负的孩子一样，惹人怜爱。琇書蛧

　　“晓鸥姐，为什么……”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从心底喊出来一样，无比委屈。

　　晓鸥被这奥斯卡最佳女主般的演技震惊了，这分明是预谋好的。为了什么？一定是为了把自己关起来，晓鸥不愿意让他们得逞，于是渐渐平静下来。

　　等到护士长和喆姐出现，晓鸥连忙说，“我看着她自己往手上倒的热水。”

　　护士长看了看小安，再看了看晓鸥，“小安为什么要烫自己啊？”

　　这为什么，跟李颖解释起来太难了，说多了仿佛自己又犯了被害妄想症。因为李颖可是记得，晓鸥跟小安一向是很要好的，两人怎么会瞬间翻脸。

　　果然，护士长并不相信晓鸥的话，只当她疯病更重了，同意将晓鸥先送到5楼封闭病区关起来。

　　上午才刚送走了秦衍，没想到下午自己就被关起来。晓鸥这下开始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人已经把枪口对准自己和秦衍了。

　　2

　　夜深时分，晓鸥睡不着，她的脑子里担忧着很多事，比如老妈知不知道自己被关了上来？秦衍现在怎么了，会不会遇到危险？还有柯莉和小安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咔哒一声，电子锁开了。晓鸥坐直身子，浑身汗毛倒竖，该不会说来就来吧？

　　“晓鸥姐。”小安的声音伴随着她的身影，像飘一样走了进来，晓鸥的心咯噔一下，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黑暗中，小安只有一个轮廓，而就是这个轮廓，晓鸥却觉得眼熟。

　　“你来做什么。”

　　“看望你。”

　　“三更半夜，你还挺自由的。”

　　小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石像般，诡异瘆人。

　　“你是不是很害怕？”小安再次说话。

　　“你能不能直接点。”说不怕是假的，晓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干掉的人。

　　“别怕，还没到你，不过如果不听话，我可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晓鸥看着小安在黑暗中的闪动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陈芳坠楼那晚，从消防电梯口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这样的身高和体型。

　　“晓鸥姐，张允梅这几天都不在医院，她去干什么了呢？”

　　晓鸥听完，明白了小安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他们最害怕的还是张允梅这个变数。柯莉他们终于发现晓鸥和张允梅的关系很好，张允梅已经察觉医院里的事情和自己弟弟有关了，加上又是个能在医院和外面自由进出的人。所以他们肯定会顾忌，小安就是来打探她的动向的。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去掀你们老巢了。”晓鸥觉得没有必要掩饰，最好就是吓唬他们一下。

　　小安轻笑了一声，“能具体点吗？”

　　其实晓鸥也不知道张允梅去干什么了，她答应了自己会帮秦衍，但具体怎么帮，她也没说。

　　“那你又能具体点吗？小安，你一直对我都不那么坦诚，可以告诉你的晓鸥姐，这间医院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晓鸥坐在黑暗中，抛出了折磨自己几个月的疑问。

　　3

　　“好啊。”小安出乎意料地爽快。

　　“那些人都是我干掉的，方法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因为只有我能做到。”

　　“催眠？”晓鸥已经和秦衍了解过了，知道小安懂催眠术。

　　“对，我那么努力地了解你们每一个人，是因为当你越了解一个人，催眠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那刘大伟到底有没有杀死梁凡？”

　　“没有，但是他心里已经认为是自己干的了，可惜后来他清醒过来了，我只能用他渴望见到父亲和前女友的欲望来进行诱导，让他继续认罪。杀人的关键步骤嘛，是刘卓配合我做的。”

　　“其他人呢？他们都乖乖听你的催眠后就去死了？”

　　“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求生的本能会唤醒一个在催眠状态的人。所以，除了本来就想死的人，其他像湖湘雅，陈芳，陈曼婷，梁凡，我需要将他们诱导到合适的地点，做出合适的动作，最后让刘卓来完成致命一击。而方鹏和方静就简单很多了，他们本来就不想活了，只要加强他们的念头，给他们工具，他们就会自我了断。”

　　晓鸥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这确实解释了这一起又一起的命案为什么几乎没有他杀的证据，却又处处充满诡异。

　　湖湘雅是一个充满嫉妒心，见谁都怀疑是她丈夫情人的女人，小安给了她一封似是而非的挑衅信件，将她引诱到开水房，刘卓再动手。所以在别人看来，她是主动走到开水房自杀的……

　　陈芳信奉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神，于是小安劝服她用主动的方式去寻找神，那天晚上，正是小安领着陈芳到达天台，然而陈芳面对着七层高楼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决心跳下去。所以小安还有备用计划，她离开天台后，埋伏在旁的刘卓将陈芳推了下去……

　　刘大伟和梁凡的恩怨，原本只是两个偏执狂的争吵，然而小安利用了这一点，催眠了刘大伟，让他更恨梁凡，甚至真的想杀掉他。柯莉再给他们制造了洗衣房的环境，将两人分开后，刘卓对梁凡动了手，再嫁祸到刘大伟的头上……

　　至于方鹏和陈曼婷，两个饮食障碍患者，他们的病发都有赖于小安孜孜不倦的引导，方鹏的刀片，陈曼婷吃错的药物，还有那袋膨化食品，全是小安和柯莉布好的局。精神病人就是这一点好，给他们条件，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自我毁灭。

　　晓鸥的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她难以相信小安有这样可怕的能力。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一切，语气中还充斥着骄傲和满足。

　　晓鸥再怎么故作镇定，声音还是有些发抖，“我根本不知道张允梅去哪里了，你从我这问不到什么。”

　　“其实柯莉叫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催眠你，问张允梅的事情。不过她真傻，张允梅不跟你交代自己的去向才是正常的。她可是个聪明人。”

　　小安顿了顿，“所以你别担心，我纯粹就当过来聊个天，叙叙旧情。”

　　“晓鸥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等这些事过去了，我不跟他们走。我把你带出去，咱们永远在一块吧。”

　　“你做梦。”

　　“我不会做梦，但我可以让你永远活在梦里。”

　　小安说完，咯咯咯地笑，一边笑，一边拉开门，消失在黑暗中。随着电子锁再一次被锁上，晓鸥完全沉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她手脚冰凉，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小安的最后一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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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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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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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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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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