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归颜见状,摇头道:“没有。”
见苏扶臣好像并不想相信自己的话,她赶忙继续解释道:“真的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应归颜原本是在筹谋这一次跟元初临会和后的下一步动作,冷不防被叶长臻推到众人面前,她对这位荣王殿下早先就无甚好感,此时更添心烦。
叶长臻将弄雪交给李洵照顾,折返到应归颜身边,双手负在身后,问道:“那你在想什么?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有任何顾虑都可以说出来商量。这样藏着掖着,是没将我们当做自己人?”
应归颜实在不喜叶长臻这般殷勤,不耐烦道:“荣王殿下只管按照计划行事,其余的顾虑末将自会提前考虑好也处置好。”
叶长臻不依不饶道:“你既称孤一声荣王,本王要你从实招来,你却当面拒绝,这是何意?”
已察觉到二人之间陡然紧张的气氛,苏扶臣试图调解道:“叶兄,小应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叶长臻却摆了摆手,沉下脸对应归颜道:“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同行,归颜如此不信任孤,但凡路上遇到危险,孤很难保证她会全力相护。如今需她坦诚以告,否则孤放心不下。”
应归颜对叶长臻的不满源于皇室对元家的忌惮,也源于元清儒这些年孤身在徽京的遭遇,此时听叶长臻用荣王的身份打压自己,她心底的怒火自然开始按捺不住。
将试图继续说解的苏扶臣推开去一边,应归颜怒意毕现,道:“我已说得很清楚,请荣王殿下按计划行事,不要多此一举。殿下是耳朵不好,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非要在这种时候为难我?”
叶长臻一改往日随和模样,和应归颜针锋相对道:“孤就是觉得你另有图谋,孤不放心,需要你给孤解惑。否则等见了舅舅,孤会要他换人跟我们去徽京,让你老老实实回方舟大营去。”
应归颜平生最厌恶遭人威胁,偏偏叶长臻此时看来咄咄逼人,这彻底点燃了她心头的怒火,她不再忍耐,当场一拳头打在叶长臻腹部,怒道:“你敢!”
苏扶臣忙上前拦住应归颜,李洵和弄雪也立即将叶长臻护住。
应归颜这一拳确实冲动,但总归是叶长臻莫名其妙挑了话头,苏扶臣用力按住应归颜,对叶长臻道:“我们既是目标一致,叶兄也不是不知道小应的脾气,何苦在这种时候纠缠这种事?”
叶长臻将弄雪推到李洵身边,要他照看好,自己上前道:“这是我陈国内务,苏兄且先在一旁看着。”
应归颜压下苏扶臣的手,道:“都说了是内务,三公子先别插手。”
苏扶臣却不让步,道:“别用这样的借口搪塞我,叶兄行为实在诡异,你千万要冷静。”
应归颜眉峰一挑,道:“冷静得很。”
她将苏扶臣推到一边,冷着脸面对苏扶臣道:“若不是元将军有言在前,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们姓叶的走一路?元家世代忠烈,如今落得怎样的下场,你看不见?我大哥自幼被幽禁徽京,跟至亲天涯相隔,这就是你们叶家对忠臣的抚恤?你口口声声喊着元将军舅舅,可曾帮过他什么?”
“清儒留在徽京自是父皇恩恤,免他受边关之苦,在徽京安乐度日。舅舅每至徽京,父皇也未曾阻他们父子团聚,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叶长臻道。
应归颜再听不下叶长臻的强词夺理,不顾肩上的伤,冲上去便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又是一拳打在他腹部。
叶长臻哪里遭过这种对待,腹部生挨了两下早就疼得有些站不住,身子弓起又重心不稳,便直接跌在了地上。
应归颜拽着叶长臻不松手,跟着一起摔了下去,整个身子压着他,大声质问道:“你再睁着眼睛说一遍那些瞎话!你自己信吗?你问问天下的人信吗?”
叶长臻忍着痛,依旧不愿承认,仍顶撞着应归颜道:“事实便是如此,你觉得不公也得受着,这就是君臣之分,舅舅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应归颜怒火中烧,再不管叶长臻是不是天潢贵胄,又是一拳砸了下来,硬生生将叶长臻的嘴角砸出了血。
苏扶臣和李洵忙去拉人,怎料应、叶二人早就缠斗在了一处,哪里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好一阵混乱之下,叶长臻硬是吃了应归颜好几下重手,直到两人彻底被分开,他的嘴角、眼角都带了伤,身上也有好几处地方发疼,显然应归颜是当真怒不可遏,下手时没有一丝留情面的。
应归颜力气大,苏扶臣唯有用力抱住她才能勉强压制住,他努力劝说道:“小应,你冷静一点!”
“话都这样说了,再忍我就是乌龟王八!”应归颜仍在挣扎,想要冲上去继续教训叶长臻。
叶长臻喘着粗气,并不听李洵的劝,只让弄雪别插手,对苏扶臣道:“苏兄你放开她,今日这账就算算清楚。”
应归颜趁苏扶臣不备,将他推开,再次冲向叶长臻,和他扭打在一起。
两人毫不顾忌其余三人的劝阻,继续纠缠。
当应归颜再一次将叶长臻压在身下,举着拳头又要砸下去时,她却发现落的一败涂地的叶长臻居然在笑。
她质问道:“你笑什么?”
“过瘾吗?心里头憋着的气出够了没?”叶长臻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
叶长臻侧过脸,道:“不过瘾就再来一拳。”
应归颜忽然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举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苏扶臣见势力立即上前按下应归颜的手,将她从叶长臻身上拉起来,担心地看着她的右肩道:“伤口一定裂了,得尽快找地方看一看。”
叶长臻在这次的较量中基本没还手,全由着应归颜对自己拳打脚踢,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由李洵和弄雪扶着,说话也直喘着大气,道:“喂,还打不打?不打就歇会儿继续上路了。”
应归颜虽然余怒未消,但经过这一通发泄,积压在心底多时的怒火确实消了大半,只是眼下还没完全从方才激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便是依旧板着脸,没给叶长臻好脸色。
情势如此,显然不能让应、叶二人接触,于是五人分做两拨特意隔开距离坐下。
应归颜还在大喘气,身体起伏得厉害,稍稍平复过情绪之后,发现苏扶臣一直盯着自己的右肩,她转过头,有意避开苏扶臣的目光,道:“让你担心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苏扶臣如今也不掩饰心中忧虑,矮身在应归颜面前,道:“疼得厉害吗?”
和叶长臻扭打时,应归颜只想着好好教训他,并没有注意肩上的伤,此时因为用力过猛而又撕裂的伤口早就在折磨应归颜,只是她素来会忍才没有提及,这会儿听苏扶臣关心自己,她原想着隐瞒,却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苏扶臣见她点头不禁急切起来,应归颜看他起身,忙拉住他道:“你做什么?”
“伤势不能拖,还是得尽快动身,早点进城才好找地方查看伤口。”苏扶臣道。
应归颜却执意拦他道:“我还不想看见他。”
苏扶臣握住她有些发颤的手,道:“叶兄的行为确实奇怪,但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内讧。这样吧,我们还是先赶路,等确定你们的伤都不碍事,我出面将各种原因询问清楚,如何?”
“摆在眼前的事实还有什么好说的?”应归颜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叶长臻,道,“我本来也想不通他忽然找我的麻烦做什么,现在却明白了,但我……”
垂下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尽的无奈和被压抑的不甘,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倔强,不肯将心中的想法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小应……”苏扶臣顺着应归颜重新落下的视线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下握住应归颜的手,他忽然变得慌乱起来,手指想要松开却不愿就这样挪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去看看他吧。”应归颜道。
知道应归颜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苏扶臣只得去看叶长臻。
叶长臻脸上挂了彩,他却好似并不在意,方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也完全不见了,见苏扶臣过来,他反而笑道:“不多陪陪归颜?”
苏扶臣不明就里,实在想不通叶长臻今日的行为,问道:“叶兄到底是为何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
叶长臻瞥了应归颜一眼,看弄雪和李洵也同样对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倒是坦然,道:“我晓得她心里不愿跟我一块上路,方才不是都说了?她兄长一直在徽京,她心里憋着股气,总得让她发泄出来,否则别说回头进了徽京,只是这一路上,我都怕她出事。”
事关陈国内务,苏扶臣并不了解,也不便置评,但叶长臻所言的确令他大吃一惊。
叶长臻并不在乎,继续道:“我虽四方的朋友不少,但归颜跟别人不一样,怎么说她都是我表妹,自家妹妹受了气,我总得想着法子给她缓缓,是不是?”
元家几乎不对外提及跟皇室的关系,应归颜也因为种种原因,从不认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反而对陈国皇室一直抱有怨言和敌意,这是便是她在知道叶长臻身份后总是看他不顺眼的根本原因。
比起身边三人的愁眉苦脸,叶长臻则欣然无比,好像方才挨打的不是他,受伤的也不是他。
他对扶臣道:“有个忙想托苏兄帮一帮。”
苏扶臣正色道:“但说无妨。”
“你看吧,我这打也挨了,痛也吃了,我猜归颜心里的怨气多少能消一点儿。苏兄就趁接下去的时间帮我说说好话,让她别再因为家中的事跟我不对付,我们当真是一条船上的。”叶长臻又一次去看应归颜,眼中不禁流露出怜爱之色,道,“归颜自小父母双亡,是我舅舅抚养长大,她将元家人视作至亲,会为清儒的遭遇而不平,我能理解。就是怕她冲动,等进了徽京着了别人的道。”
叶长臻清楚那些隐藏在一国之都中看不见的为难和险境,如应归颜这样耿直的性格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有心人利用的工具。
他不希望元家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次徽京之行遭遇危险,但直觉告诉他,在徽京城中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应付过去的困难,甚至可能是他都难以应对的险境。
感受到叶长臻言辞间的郑重和嘱托,苏扶臣点头道:“我知道了,会尽力劝她的。”
叶长臻重展笑容道:“我知道她会听你的,兴许你的话比舅舅说的还管用。”
毫不掩饰的调侃让苏扶臣对眼前这个陈国皇室有些微词,但一想到凭借叶长臻的出身却是这样的性格,他多少还是庆幸的,加上此去徽京一路相护扶持,对以后两国的邦交还是有所帮助的。
只是苏扶臣到底脸皮薄,经不住叶长臻这样的玩笑,这便立即回去找应归颜了。
李洵看叶长臻伤势无碍,识趣退开。
叶长臻看弄雪还是不放心地总将目光往苏扶臣身上挪,他低声与她道:“无论如何,我们尽人事就好。至于他们两个,也许能有好结局的。”
弄雪知道叶长臻还是想要安慰自己,不想拂了他的好意,点头当是赞同。
叶长臻此时却急了,道:“我亲眼看见的,昨夜……”
他便将昨天晚上,自己夜半醒来时瞧见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弄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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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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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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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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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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