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宁淮苏也没打算深究,谁身上还没有个秘密?
倘若她想说,也无需他追问。
宁淮苏顺着她的话,“你觉得我也丧心病狂?”
燕然立即摇头,“和他们比狠辣,你还差了点道行。”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吗?那我还需再接再厉?”
燕然点点头,又立即摇头,“不,你这样就很好了。”wWW.ΧìǔΜЬ.CǒΜ
“做人呐,不可失了人性,一心只有杀戮,那与野兽有什么不同?通人性,识人心,方是成功人士的明智之选。”
“你说得对。”
宁淮苏想到了粪坑里苟延残喘的那个人彘,温和一笑。
这事,这辈子他都不打算让她知道。
酒的后劲慢慢上来,燕然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塞了一个不倒翁。
她晃晃悠悠地靠着桌沿,托腮出神,眼睛没有焦距,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宁淮苏便眼角含笑,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又过了一会,她似乎回过神来,突然指了指那瓶毒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们兄弟间的恩怨别再带着我了,可让我清静清静……”
话没说完,她的下巴突然从手心里滑了下来,人也不由得朝前栽了一下。
宁淮苏忙伸手搀了一把,她今日是真的没少喝,从未见过她这般醉态,还有点可爱。
宁淮苏轻轻将她的身体扶正,柔声道:“好,这笔账,我自会找他清算。以免他再对你动手,我会派几个身手厉害地暗中保护你。”
“算你有心。”燕然连连点头,“谭绍这次伤得很重,他们下手太黑,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燕然弯腰,从地上拎起自己带来的那一小坛子的桃花酿,扒开酒塞子顿时香气弥漫。
“这上京城,寸土寸金,西瓜大的一小坛子酒,就要我八十五两!可是天价了。也不知道用这坛子酒,能不能从石老头那换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她可怜巴巴地一叹,满脸的忧郁。
宁淮苏说:“你对那个护卫倒是很看重。”
“自然看中,出来这一路,身边人死的死,没的没,如今就剩这两个人一心一意对我的。我承诺过,怎么把人带出来的,我就得怎么把人带回去,一条腿都不能少。”
宁淮苏想了想,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晕。他也扶着桌沿缓了一下,如今内伤未愈,也不胜酒力了。
拿起那暗绿色的小瓶,他转身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顾绵就一个健步冲过来,“殿下!”
她担忧地朝里面看了一眼,不过宁淮苏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魏峥随后跟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宁淮苏将那暗绿的小瓶递给魏峥,叮嘱道:“有毒,收好,明日送去给石伯。”
魏峥和宁淮苏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
他得意地朝顾绵使了个眼色,似是在说:我说什么了?殿下看人眼光向来很准!
顾绵抿唇,没说话。
宁淮苏又道:“准备一瓶上好的外伤药。”
魏峥从不多问,应了是,又看了一眼天色,“殿下,时候不早了,宫门已经落锁,属下让人去备一间客房?还是……您二位打算通宵痛饮?”
“准备客房吧,再让厨房熬一碗醒酒汤送过去。”
“好!”
合上了门,宁淮苏一回头,却发现燕然抱着酒坛子,半个脑袋都埋在了坛子里,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连忙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把她的脑袋抬起来,就见她饱满的额头,白皙的脸颊两侧,被酒坛子的边缘压出了弧形的红印。
她的口鼻周围都是酒水,而酒坛子里的表面那一层,都是被她吐得泡泡。
宁淮苏哭笑不得,“你在做什么?这酒还能喝了吗?”
燕然迷迷瞪瞪地朝他一笑,突然松开了酒坛子,朝前一扑,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这个动作顿时撞得酒坛子一歪,尽数都洒在了宁淮苏的心口处,湿漉漉的透心凉。
他整个人都僵直在了那里,因为燕然的脑袋就在他的颈侧蹭啊蹭,把脸上的酒水都蹭在了他的衣领上。嘴里也不知嘀咕着什么,完全听不懂。
可那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仿佛一只猫爪在他心上抓挠。
宁淮苏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阿然,你醉了。”
她哼哼一声,又无意识地笑了一声,枕在他的肩上吧唧了几下嘴。
宁淮苏想看看她是不是睡了,这一转头,红润带有酒香的唇畔就从他脸颊上划过,软软的,滚烫的……
宁淮苏的心尖不由得一紧,身体里的野兽在发出警告的低吼,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些邪念。
他得承认,宁徽月在和他说了那一席‘肺腑之言’后,他确实放纵了内心。
可此时此刻,在燕然无意识的情况下,他决不允许自己生出任何不轨的企图。
这次,他坚定的扯开了燕然的胳膊,燕然便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宁淮苏腾出一手,将洒了一半的桃花酿拎起,放在地上,又拽过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上,弯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燕然的身高摆在那里,注定她的体重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般轻盈。不过宁淮苏身高体壮,几乎能将燕然装下。
抱她丝毫不吃力,反而觉得他一个大男孩这般轻,除了骨头也没有什么肉,还是得补一补。
燕然被抱起的瞬间感受到了失重,忽然睁开了黑亮的眼睛,睫毛半垂,疲倦的看了他一眼。
“我送你去客房休息。”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又闭上了眼睛,靠在了他的肩头。
宁淮苏举步往外走,用脚踢开了门。
顾绵仍旧在院中笔直的站着,瞧见他打横抱着个大男人出来,眼睛都瞪圆了。
宁淮苏旁若无人的走过去。
院里的下人早各回各处,除了巡查的侍卫,一路没在遇见人。
深夜寒风刺骨,即便盖着厚重的披风,她仍旧感受到了无孔不入的冷意。朝他怀里缩了一下,突然无意识的喊了声,“殿下……”
那软语轻细,随风而逝。
宁淮苏一愣,垂眸看怀里的人,安静的靠在他的肩头,红唇抿着,仿佛未曾开过口。
难道是他听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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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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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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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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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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