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不敢多问,麻利地收拾好了,就依次都退了下去。
魏峥在门口等着,他这样也是万全之策。
刚刚瞧出了那两人都醉得不轻,而且,他家殿下对郦王世子存了怎样的一番心思,魏峥自诩清楚一二。只怕是借着酒劲……万一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被人瞧见,传出去对他们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魏峥不敢干涉主子的情感,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不一会,宁淮苏就踏着夜色而来。他怀中横抱着那醉得不省人事的郦王世子,手臂环在宁淮苏的颈后,头枕在他的肩上,额头抵着他的脸颊,两人的姿势极为亲密。
夜色很深,屋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魏峥远远地瞥了一眼,就立即低下了头,眼神只盯着鞋尖,快速将门打开,静候在门的一侧。
屋外寒风肆虐,宁淮苏身前被酒水打湿的地方,因为抱她在怀,也将燕然的半个身子浸湿了。
湿处经风一吹,仿佛要结冰,冻得硬邦邦的。
他冷得直打颤,她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宁淮苏快步进了屋,魏峥颇有眼见地随后便将门合上,免得冷风灌进去,驱散好不容易烘热的暖意。
门将要关上时,突然,屋里传来主子的吩咐,“送两套干爽的衣裳过来。”
魏峥瞪大眼,半晌,“是……”
宁淮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门,微微皱眉,他此刻也顾不得别人多想。
转身来到床前,轻轻地将燕然放到了床榻之上。
背部一挨在床上,她就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人,精神有些恍惚。
环在他颈后的手臂突然一紧,宁淮苏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力道带着扑到了她的身上,慌乱中他用手肘撑了一下,才勉强没有将她砸在身下。
即便如此,两人的姿势也是极近了。
她笑意里尽显醉态,黑眸弯着,仿佛倒映了万千星辰,定定地凝视着咫尺内的精致脸庞。
燕然腾出一手,在他的脸颊轻轻抚过,又顺着眉骨而上,微凉的指腹从鼻梁滑到挺直的鼻尖,最后到他的唇,反复在唇瓣上磨蹭。
藏着碎光般的黑眸,像是在审视着一件奇珍异宝,好奇地打量,也渴望得到。
不知是悬空缘故,还是身体的血液迅速涌动全身,宁淮苏的眼睛有些发红,“你……在做什么?”
“真好看。”她在感慨。
忽然昂起脑袋,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宁淮苏眼睛睁大,心跳倏地加速,快到让他觉得心慌。
这吻一处既分,不带情欲,就仿佛看到喜爱的小动物,在其脑袋上亲了一口,表达欣喜的一种方式。
可这对宁淮苏来说,如同烈火浇油。
才压下去的火,瞬间崩腾而起,熊熊燃烧,势有燎原之意。
“你真的醉得不轻,”宁淮苏深呼吸,努力地遏制住内心的冲动,他喉咙滚动,声音暗哑,“先松开我,阿然……”
“不要,冷。”
她固执地晃着脑袋,又搂紧了他的脖子上,另一手从他腋下探过去,环上了他的背,用力的往自己怀中带。
燕然想将他当成取暖的被子,可宁淮苏已经忍无可忍,他便也不打算再忍下去。
他放松了身躯,任由重量将她覆盖。
许是感觉到了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却不等那口气呼出来,嘴唇便被霸道的吻欺压上来。
他突如其来的强势,蛮横又放肆,让燕然喘不过气来。
唇齿间的纠缠使得她快要窒息了,脑袋也恢复了一点清明,想要推开他换口气,却被他攥住了手腕摁在床上。
俗话说,酒壮熊人胆。
燕然此刻就是这样,借着酒精的作用,趁着意识模糊,思维也变得不清晰,冲动之下便随着本心去撩拨,根本不计后果。
宁淮苏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可他原本保留理智。
是燕然亲手点燃了这把火,轻易灭不掉了。
两人忘情的纠缠之间,燕然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紧跟着,身前的那人便没了动作,仿佛被人点了穴道,整个僵在了那里。
燕然反应慢了半拍,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了宁淮苏慌乱的神色。
他迅速将她敞开的衣服合上,然后翻身跳下了床,一连后退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才停下。
那模样,就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等燕然意识到他为何如此反应的时候,整个人的脑子一麻。
完了!
纵情私欲的后果,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更不知道如何处理眼下这局面。
半阖的眼眸里瞧见他失了魂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然后果断翻了个身,面朝里面,佯装醉语似的嘀咕了几声。
她承认自己怂了!
除了借醉意逃避,燕然此刻想不到该如何面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塞满了浆糊。
一瞬间无数个借口涌上来,他但凡问一句,都是漏洞百出。琇書蛧
忽然,屋外传来魏峥的声音,“殿下,属下将您要的衣服送来了。”
宁淮苏此时的酒意全都被惊散了,只剩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开口,“等一会。”
然后,他一步步地来到床畔前,看着她平静的侧颜,心底百感交集。
短短的一瞬间,这些年关于她的一些疑惑,心底都得到了答案。
为何初时要将脸涂得乌黑,为何堂堂的郦王世子却不会骑射。又为何,喜欢裁衣熏香,疏于政史兵法的修习。
为何忌医,却不避讳石伯。
为何徽月鼓励他追寻内心……
抽丝剥茧,原来线索早已摆在眼前。
可笑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点没往那方面想,还曾因为对她的那些无耻念头,深陷有违伦理的自我谴责之中。
宁淮苏此刻心乱如麻,他得好好捋一捋,冷静冷静。
探身从里面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转身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魏峥脑袋不敢抬,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双手将衣服递过去,却没人接,宁淮苏直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吩咐道:“衣服放下,立即出来。”
听出主子的声音沉冷,魏峥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迅速照做,然后退出来,合上了门,跟在宁淮苏的身后。
主仆走到院中央,宁淮苏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客房内亮着的微弱烛火,吩咐道:“去叫顾绵过来,让她今夜守在此处。”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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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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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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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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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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