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说不出燕云亭的下落,也被一刀拍晕,所以干脆脚底抹油。
那日在应天城的时候,他很明显在躲避着自己,如今突然又冒出来主动询问燕云亭的下落,处处透着疑点,宁徽月一时难以分辨出对方是来寻亲的还是来寻仇的。
傅若?
原来姓傅。
宁徽月心想,还是等见到燕云亭后再问问,他是否有个长得相似的表亲?
“你在这看什么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宁徽月被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了一张清隽的面孔,她条件反射地甩起了鞭子。
宁徽月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男人怎么去而复返了?
而燕然丝毫没有料到宁徽月会对她动手,毫无防备,再加上刚刚生了一场病,身子还没恢复,反应也不灵敏,险些就被她抽到了。琇書蛧
关键时刻,身后被人扶了一把,推着她站稳了脚,同时一只手臂从她身侧伸出,迅速握住了甩来的鞭尾。
宁徽月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抽错了人,匆忙下已经收了力道,即便真的抽到了也不会疼。
她刚要和燕然道歉,目光却看清了她身后站着的男子,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男子一袭玄色黑袍罩身,面容苍白清瘦,却仍旧难掩骨相里的隽逸不凡。
阔别两年,心心念念的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宁徽月整个人都愣住了,被夺了鞭子也忘了抵抗。
掌心空了,同时眼眶也一点点地红了,那泪珠不受控制地拼命地往出涌,她极力地控制着不让它们模糊视线,声音也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哥哥……”
宁淮苏松开了燕然,朝她走去,“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胡乱地跑……”
熟悉的说教口吻,仿佛一切还在昨日,宁徽月再也忍不住,嘴一撇,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埋头在他的胸口,肩膀轻微地抖动起来。
兄妹两个上一次见面,还是鹿苑狩猎之时。
意气风发地在林间纵马跨越,谁都没想到,在那之后,皇宫突生剧变。
母亲被扣上污名惨死,甚至没见到最后一面。哥哥也被废黜了太子之位,流放千里之外。
一夕之间,身边的至亲都离她而去,疼爱她的父皇也将她囚禁在宫中,不理不问,这两年她过得分外艰辛痛苦。
然而,满肚子的委屈这一刻却无从说起,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喉咙疼得要命,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这一刻,宁淮苏训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心头一阵酸楚。
他隐忍地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环抱住少女纤细的肩膀,“哥哥在,你可以大声的哭出来,不必再忍着了。”
宁徽月一听这话,终是忍到了极限,眼泪像是开闸了一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燕然看着这一幕,感触颇深,不由得也湿了眼眶。
兄妹两个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燕然识趣地不去打扰。
她看那卖糖葫芦的小贩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看,脑袋一晃,挡住他的视线,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糖葫芦怎么卖呀?”
“呃,两文钱一个。”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大概五十几串,燕然豪爽的道:“我都买了,草木棒子送我吧,你可以下班回家了!”
“啊?”小贩愣了愣。
燕然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对小贩说,“去找他拿钱。”
魏峥,“……”
燕然不管魏峥,撵着小贩去找他要钱,她自己扛起了草木棒子来到街中央吆喝,“免费送糖葫芦,有没有小朋友想要的呀?”
顿时一哄声的围上来七八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围绕着燕然要糖葫芦,她笑眯眯地逐一发放。
如此,给那兄妹俩腾出一片安静的地方叙旧,不被打扰多好。
这条街上几乎每个小朋友都发到了一根,结果还剩下十几根。燕然累了,就将草木棒子塞给魏峥,让他继续,她自己拔了一根先回到了马车上,边走边吃。
大概一刻钟后,待宁徽月情绪恢复了一些,兄妹两个又在街头叙了会话,这才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宁徽月眼睛红红的,一手拿着糖葫芦,看着燕然有点不好意思,她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对不起,差点把你伤了,幸好哥哥在……”
燕然笑着说无妨,目光看向紧跟其后的宁淮苏,他也拿着一根糖葫芦,不过他的手指很长,捏着糖葫芦的小细杆多少有点违和感。
突然,那根糖葫芦递到了她的面前。
宁淮苏道:“给你。”
“你不吃了吗?”
宁淮苏以为她盯着看是没吃够,正好他也不喜欢山楂的酸味,便点点头。
燕然刚吃了一串,胃里泛酸,刚想拒绝,糖葫芦已经被塞到了手心,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
宁淮苏嗯了一声,看向宁徽月,“你刚刚躲在那里干什么?”
说到这个,宁徽月才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视线转向燕然,“对了,你家中有姓傅的人吗?”
燕然咬着糖葫芦下意识的摇头,紧跟着脑海里就想起了一个名字——傅若。
燕云亭的化名!
燕然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宁徽月指着路边的一家当铺说:“我刚刚在那里碰见个和你长得好像的人,拿着一枚玉坠逼问掌柜的是谁当的。”
“因为我曾错把他认成了你,那人就来问我关于你的下落,凶巴巴的,我也不知他是敌是友,反正我是打不过,所以就先跑了……”
“他现在去哪了?”燕然声音有些急切,“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失明的少女?”
宁徽月连连点头,“确实是有个女孩,不过对方带着帷帽,我没看清脸……我听她们说要去什么泉来着,刚刚在前面街角不知往哪边走了。”
燕然二话不说,立即跳下马车,径直朝宁徽月所说的方向跑去。
宁徽月看她着急的样子,纳闷的道:“不会真是他家亲戚吧?”
“你坐在这里别乱走,等我回来。”宁淮苏交代一句,也跟下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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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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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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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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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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