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兴言立刻颤颤巍巍地凑了上来,连连与那应嬷嬷赔礼道歉,“这丫头四年没有回家了,教养早就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都怪云家教养不周,我替她给您赔罪了……”
应嬷嬷冷冷笑着,愤恨地将身上的休书碎片都摔在了地上:“她已叫将军为京城众人嗤笑了四年,如今回来了,定是要拉整个云府的名声给她垫背!云大人,您可得恕老奴多一句嘴……”
“知道自己多嘴还说?”
话没说完,就听见云画幽幽道。
她不知何时在一旁的圈椅上款款坐了下来,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茶盖拨开面上浮着的茶叶,举手投足,好不惬意。
“住口!”
云兴言彻底恼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女儿下了面子,还偏偏是在将军府的人面前。
这几年因为他养出个红杏出墙的女儿来,早就令将军府上下对云府埋怨颇多。
他好几次遇到了魏萧炎等人,都腆着老脸赔礼道歉。
如今她回来也就罢了,这是要彻彻底底地得罪透了那些人啊!
“云家岂容你放肆!”
“我好歹也是个郡主,这云家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母亲的东西,怎么还不让我说话了?”
云画云淡风轻道,“爹爹做惯了舔狗,我可不习惯,你们的魏大将军见了本郡主也得低头问安呢,你一个贱奴,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恍惚间,应嬷嬷不知自己是否是看走了眼,竟从云画的身上看到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人无法控制地想要低头俯身!
她愣了愣,才咬牙看着云兴言:“云大人,这样不孝不忠不洁的女儿,你们云家养来作甚?云家还有未嫁的姑娘呢,这样的女儿,就该直接打死,以正云家的家风!”
“谁敢——”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十分尖细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锦绣花纹太监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信步走了进来。
云兴言立刻陪着笑脸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江公公吹来了?”
此人名叫江安海,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太监。
他只对云兴言微微福了福,视线在堂屋内游走了一圈,才定格在云画的身上。
原本板着的一张脸立刻堆满了笑容:“这位就是云家二小姐云画吧?奴才是来宣旨的,还请云二小姐接旨!”
云家的人集体瞪了瞪眼睛。
难道云画那个皇帝舅舅,真的来护着她了!?
云画也有些发懵。
她说自己是什么郡主,多半也有装腔作势的嫌疑。
毕竟原主的母亲和皇帝只是远方的表兄妹,她这个外甥女,更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皇帝一面。
那皇帝这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她回京了便派人过来,实在是不能不让人疑惑。
江安海却没管云画的心思,清了清嗓便煞有介事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府二小姐云画贤良淑德,温婉端庄,与朕第十子姻缘天定,可为佳偶,特赐婚于二人,云二小姐云画,是为霄王府正妃。钦此!”
几句话,拐了十八道弯,可见此人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云画打了几个冷颤。
云家其他的人,心底里却是咯噔一声,一个个嘴长得老大,连那应嬷嬷都怔住了。
“江公公搞错了吧?云画与我家将军有姻亲,还是个出嫁前就红杏出墙的浪荡子,如何配得上十殿下!”钱氏揉着帕子,不甘心道。
十殿下,虽不是最受宠的,可京城谁人不知他气度非凡,风神俊朗,又是立了大军功,可见十殿下的来日不可小觑啊!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与云画说了亲事?
江安海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二小姐配不上,难道你能配得上?还是说,云家夫人觉得皇上的圣旨有误?”
“不敢不敢……画儿,还杵着做什么?”云兴言将钱氏拉了下去。
云画随意挠了挠耳朵:“不嫁。”
江安海一愣:“二小姐,那可是十殿下……”
“几殿下我也不认识,母亲说的也对,我连孩子都有了,皇上为我操什么心?”
云画拍了拍云轩的小脑袋,“你看这样成不成,你从云家挑一个接旨,你看我这大姐姐,美若天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云祺闻言,脸上就一红,心底里激动得几乎叫出声来。
那可是十殿下!
殿下的王妃,她们这些小官家的女儿怕是几辈子也没机会,如今天降这样一个好机会,云画这个傻子竟要让给自己!
这么看来,这小贱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还不等云祺娇羞着说什么,江安海便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摇头:“不成,她不配。”
云祺心里一跳,委屈得几乎掉眼泪,叶氏更是心里一颤,恶狠狠地瞪了云画一眼:“祺儿怎么不成?”
“一股子小家子气,相貌也不如霄王妃耐看!”
江安海说得不留情面,转而苦笑道,“二小姐,这桩婚事不单是皇上认下了,就是十殿下也认定了您,您就别难为奴才了……”
云画不容质疑地摇头:“他认定我了?哪儿想不开认定我?公公别费口舌了,他就是神仙,我也不嫁。”
“你个小畜生!”
这下云兴言彻底震怒,就扬起了巴掌,“皇上的圣意,岂容你放肆?今日我便打死你,你也不用觉得嫁给十殿下是委屈了!”
巴掌刚要落下,一只手便拦下了他。
众人愣愣地看去,只见一侍卫打扮、相貌端正的男子正冷面立在那里,护着云画。
花厅内静了好一会儿,云兴言这才回过神来,当即认出了此人,颤颤巍巍地道:“含、含玉侍卫?您、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含玉一把将云兴言的手丢开,转身对着云画毕恭毕敬地一拜:“属下含玉,奉十殿下之命,给王妃送来聘礼!”
说罢,只见他略略一抬手,花厅外的院门便鱼贯着进来一列抬着半人高红木锦箱的下人。xiumb.com
正一丝不苟地将一只又一只大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庭院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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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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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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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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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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