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那瞬间她猛然睁开眼睛,凄厉地一喊。
盛卿尘顾不上脸上被溅的血,她迅速将箭头一丢,冲上官爵道:“快!”
上官爵没干过行医救人的事,但是行军打仗无数,对那个血淋淋的伤口眼睛都没眨,将药粉倒在了上面。
而后手法略显生疏的将碾碎的草药盖在了上面。
药物触碰伤口必然是极疼的,阿依夏木在昏迷中不住地挣扎,甚至想用手去抓伤口。
盛卿尘摁住她,将从自己裙子上撕下来,用水洗干净的布块缠在她的伤口上。
“啧,真叫人害怕。”一直看着的方楚辞突然出声。
他见多了杀人放火的场面,以前跟着他娘给他找的师父,也算是学了些医术,但他对救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小时候的经历所致,他更愿意看见有人痛不欲生的倒在自己面前。
那令他愉悦。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其实都不知道盛卿尘为什么能对治病救人如此执着。
似乎在她眼里,只要是条命都得救。
盛卿尘懒得理他,手上动作很快地系好结,又将烧开的水沾了一点在树叶上,喂给了缺水严重的阿依夏木。
上官爵手上也沾了血,他洁癖般皱了眉头。
其实经过这大半夜,他身上显然也是狼狈不堪了。
衣服上都是阿依夏木的血迹,湿了水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不似往日一般一丝不苟。
盛卿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边收拾东西边嘀咕:“拉下神坛了吧。”
“什么叫拉下神坛?”上官爵想去河边洗一洗,顺道将盛卿尘也拉过来。
盛卿尘身上沾的是方楚辞的血,他同样嫌弃:“去洗洗,一身脏。”
方楚辞:“骂谁呢?”
“谁急朕骂的就是谁。”上官爵阴森森看了他一眼。
他很不舒服,本来见着方楚辞就不舒服,这人还为了救盛卿尘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就更加不舒服。
盛卿尘哭笑不得地瞧着上官爵对方楚辞的敌意。
但她事情还没完,阿依夏木重新陷入昏睡中,要过一会才能查看伤口的情况,而方楚辞的伤口已经上药两个时辰,必须得先换一换。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脸上溅到的血。
“阿爵,你去河边洗一洗,我给东篱陛下换个药。”
“你要给他换药?”
方楚辞本人非常迫不及待,甚至自己已经开始解衣服:“是该换了,这草药膈应死本宫了。”
盛卿尘手里找了个洗干净的布条和草药,又将几味药材扔进了冒着热气的陶罐中熬制,这才点头:“药换的勤快些,他不容易感染,而且他本就有些发热,不处理只会更麻烦。”
上官爵拧着眉,似乎非常不能理解:“死不了不就行了?”
方楚辞:“.……”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道此前隐瞒行踪在云京混迹了大半年真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若上官爵一个不爽对他下个黑手,他现在只怕死都死成白骨了。
盛卿尘:“.……别闹脾气。”
方楚辞虽然心底后怕,人还是贱的,解了衣服褪到腰部,朝盛卿尘道:“我知道你一向都医者仁心,断然不会放任我这么下去,来吧。”
男人的背部结实流畅,即使半背部有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不影响常年习武之人的矫健。
盛卿尘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她见过的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跟看猪看狗压根没有区别,挽了衣袖就去掀之前包扎的草药。
上官爵伫立在一旁,表情始终不太好看。
盛卿尘是医者,所以很多事情上官爵都要习惯接受,包括她碰尸体,包括她无不斜视地处理本该非礼勿视的男性身体。
方楚辞的角度正好跟上官爵四目相对,他提唇,无声地冲上官爵一笑。
而后,分明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来、日、方、长。”
这一刻,上官爵分明能感受到,方楚辞对盛卿尘抱以某种目的。
是了。
要不是心怀叵测,他又怎么会跟着跳下来。
上官爵想到这里一阵气闷。
下午那惊险的一幕,本来就错乱百出,阿依夏木替他挡了箭,方楚辞为了盛卿尘跳下来。
盛卿尘处理好方楚辞的伤口,回神才发现上官爵不知道什么不见了。
大概是她刚刚将方楚辞伤口结痂跟衣服连在一起的时候太专心了,没有发现。
“衣服穿上吧。”盛卿尘松了口气,那陶罐里煮的草药也已经开了,她将陶罐转移到地上,准备放凉了再给方楚辞喝。
做完这些,盛卿尘找了个离火堆远一些的地方,揩掉了一头汗,终于累的忍不住打个盹。琇書蛧
她已经连轴转了四五个时辰,先是安顿好方楚辞,然后出去找上官爵和阿依夏木,再到给阿依夏木和方楚辞治伤,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
她累的几乎睁不开眼。
抱着膝盖,将下巴搭在上面,她就着这姿势渐渐闭上眼睛。
昏黄朦胧的火光下,女人秀美的脸庞显得有一丝苍白,她额上的钿早已经被水泡的很淡,远山眉擦去了一些。
但是左边脸颊到右边脸颊,有一道弧状的血迹横在上面,她干活的时候擦到了一些,脏兮兮的像个小猫。
就这么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方楚辞忍着伤口疼,用一只手撑扶着地,一点点挪了过去。
动静不大,柴堆发出细小的火花声,丝毫没有惊扰到盛卿尘。
方楚辞的腿其实动一下就疼,但他除了装可怜的时候,其实不习惯喊疼,所以他咬着牙,挪到了盛卿尘面前。
陶罐用来熬药了,旁边有个缺了边的碗,盛卿尘刚才把一些水储藏在里面。
方楚辞从自己的里衣里撕下一块碎布,碰着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用碎布去沾水。
拧的半干之后非常轻微地盖在了盛卿尘的血迹上。
因为血干了之后沾着皮肤,不好擦,必须用水软化它。
方楚辞垂下头来,细细地数着盛卿尘的睫毛。
她似乎感觉有些痒,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眉头不悦地皱了皱。
“小猫。”方楚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笑着的:“怎么这么乖。”
石洞门口,手里握着一张弓出去找了食材回来的上官爵看着这一幕,眼睫骤然一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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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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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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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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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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