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亘古绵延数千里,无数大小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顶全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湛蓝幽邃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耀眼,又因为山上有无数的奇珍异草,被西域各族奉为神山,是神仙居住之所。
据说山上居住着一位神仙——西王母,她手里有不死神药,当初后羿的不死药就是从她手中求来的。
这个传说由来已久,经久不衰,甚至连皇帝刘彻也对此深信不疑,派出使者几次来天山拜访,想要找到西王母,求得长生不老之药。
听说,他的一片赤诚感动了西王母,西王母甚至派自己的使者青鸟给皇帝送来信息。但弄玉在汉宫里的时间甚短,没有空暇去探讨这消息的真伪。
不过此刻,她倒是宁愿相信天山上果然住着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神仙,可以解了赵无伤身上的剧毒。
她把自己的想法对女巫说了,女巫回道:“都说病急乱投医,现在应在你身上,果然一点不错。倘若真有这样一位神仙,赵君的毒只怕是不用担心了。可你看这天山之大,要到哪里去找这位神仙呢?”
弄玉看着连绵不断的群山,也沉默了,过了片刻,又想起什么,问女巫:“你有几分把握能替他解毒?”
女巫目无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回道:“没有一成。”
弄玉身子一凛,低头去看赵无伤,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也闭上了,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得透出一股死气。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昏睡着,偶尔清醒,但清醒的时间也非常之短,弄玉根本来不及跟他说上几句话。
“弄玉,你最好还是做好打算。”女巫说道。
做好什么打算,女巫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弄玉把她过去的所见所闻,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中早已经有了算计,问女巫道:“你的师傅是谁?”
女巫琥珀色的眼睛中刹那间闪过一丝诧异,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弄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有对弄玉提及过她的过去,怎么弄玉现在会忽然问她的师傅呢?
“你这一身的医术本事,是谁教你的?”弄玉继续问道,“你不要说自己无师自通,你明知道我是不信这样的说辞的。”
女巫早就领略过弄玉的洞察力,现在她的行事风格和手段魄力越来越像赵无伤了,便苦笑道:“不错,我是有一位师傅。”
弄玉继续问道:“你的师傅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拥有不死仙丹的西王母吗?”
女巫叹了口气,否认道:“西王母是神仙,我师傅怎么可能是神仙?她是……”
师傅是什么人,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师傅医术高超,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任凭岁月变迁,她的容貌始终不曾变过,似乎时间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样一位师傅的?”女巫问道。
“皇帝刘彻多年来一直四处寻仙问药,他曾经多次派人去东海寻找仙岛蓬莱,也数次西行,探访西王母。他多年寻仙,却没有什么结果,但直到现在他却依然执着不弃。
他这么做,要么就是他昏庸糊涂;可我在刘彻身边待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他并不是个昏君,不但不昏聩,相反,他十分精明。可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在求仙的道路上却异常执着,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真的曾经见到过神仙。
至于这神仙是真是假,咱们可以暂且忽略,但的确有这样的人出现过。这是其一。
其二,在汉宫有个传说,说当年西王母曾经派使者青鸟拜访过刘彻,以前我一直觉得是传说,但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
第三,你说你曾经见过东方朔,而东方朔就是曾经替皇帝寻仙问药的人。我现在说得够明白了吗?”
女巫没想到她当初跟弄玉聊天,顺口说起东方朔,弄玉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不但记得这个小细节,甚至从这个细节中推断出她的师傅和刘彻曾经有过联系。
弄玉这细腻入微的心思,简直让人感到可怕!
女巫看着弄玉,心情复杂,眼前这个人头脑清晰、逻辑严密、性格果断,跟她认识的弄玉,那个善良到优柔寡断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弄玉现在变了,可她是在什么时候改变的,又为什么改变,女巫说不清楚。
“你带我们来天山是见你师傅的,可你为何不明明白白对我说?”弄玉问道。
女巫叹了口气,双手一摊,对着弄玉苦笑道:
“我不对你明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师傅在哪里。我只知道她隐居在天山,可天山这么大,藏下一个人,想要找到她哪里有这么容易?赵君的毒却等不得,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们失望。”
“如果这毒让你师傅来解,她有几分把握?”弄玉又问道。
说起师傅,女巫不知不觉就兴奋起来,连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说起我师傅的医术,只怕天底下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与她匹敌。她在天山上居住多年,天山历来多奇珍异草,她对药草大有研究,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跟天山上的花草相比,那就是萤火与明月争辉,你说她的医术有多高?”
“你说她行踪不定,但总有她最常去的地方吧?她最常去哪里?”弄玉看女巫提到自己的师傅,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情绪也被女巫的这种情绪所感染,急忙问道。
“她最常去的地方是天山上的瑶池。可我与她已经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如今,她是不是还年年都去。”女巫回答道。
“她年年都去瑶池?”弄玉追问道。
“不错,以前我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见她年年都去。”
“去做什么呢?”弄玉继续追问道,总觉得能让女巫的师傅,这样的世外高人,年年都去一个地方,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女巫摇摇头:“不知道。”
“弄玉。”弄玉正跟女巫说着话,忽然听见赵无伤叫她,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听得弄玉有些心疼,急忙靠过来,问道:“怎么了?是渴了吗?”
赵无伤虚弱地摇摇头,费尽力气才吐出了三个字:“穆天子。”
他的声音原本就低沉,又加上中毒之后,身体虚弱,连带着声音更加低不可闻,弄玉愣了半天才反应到他在说什么,原来她跟女巫的谈话,赵无伤也听到了。
弄玉问道:“你是说,她在等穆天子?”
“瑶池。”赵无伤说完这三个字,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弄玉也曾在汉人书籍中读过相关记载,据说,当年周穆王曾经就在天山上拜访过西王母,西王母曾在天山上设宴款待他,并且约定日后再来。
更有好事者揣测,西王母和穆天子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后来不知何故,穆天子再也没有回去找西王母,两人的感情便这样无疾而终。
赵无伤的话跟弄玉的推测不谋而合,看来他跟自己一样,也认为女巫的这位师傅年年奔赴瑶池是为了等人,而至于等的人是不是穆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现在他们有了确切的前进方向,想到这里,弄玉掀开车帘,对阿七和毛从谨吩咐道:“去瑶池。”
天山早已入秋,山脚下是金色绵延无际的草场,一直延伸到天际。
山腰是各色树木,树树皆秋色,有的树叶红艳如花,有的树叶金黄似蝶,有的树叶苍翠如碧,色彩都极其艳丽灿漫,简直比春天热闹盛开的繁花还要耀眼。
众人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连心中的烦恼也一并抛却,连平日粗糙的汉子毛从谨,面对这样的美景,都忍不住感慨道:“真他娘的想一辈子就住在这种地方!”
因为山路陡峭难行,车马无法通过,只能弃车步行。
但以赵无伤当前的身体状况,想要登山跋涉也是不可能的,最后弄玉在山下找到了一户人家,把赵无伤安置在这里,由女巫、毛从谨和伍子兰照料,而弄玉则与阿七上山去瑶池找女巫的师傅。
女巫把师傅的外貌告诉弄玉,想了想又说:
“我师傅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哪怕是你们找到她,她也未必会帮你。但是赵君的毒却是不能放任不管的,我也会到处寻药,试着替他解毒。
但解毒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也许一剂药用下去,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到底能不能用药,你得给我一个准话,不然我也不敢对他用药。”
弄玉看着赵无伤,他依然还在昏睡中,弄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等他醒过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女巫递给她一颗药丸,说道:
“一会儿他醒过来你给他吃下去,能让他清醒的时间长一点。以前我不敢给他用,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够凶险了,我怕任何一点外来的作用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损害。现在给他吃了,你们还有什么话,抓紧说吧——”
也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一直等到天色渐晚,赵无伤才渐渐苏醒过来,弄玉按照女巫的吩咐把药丸给赵无伤吃了,果然见他精神好了些,连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弄玉把自己要去瑶池要女巫师傅的事对赵无伤说了,赵无伤苦笑道:
“我抛下你和咱们未出生的孩子,甚至把你们暴露在危险之中,就是为了右贤王的王位。
我以为只要拥有了权势,就能拥有一切,就能补偿你们。可现在看来,真是命运弄人。
我辛苦追求的,到头来没命去掌控;想要补偿的人,只怕也没有机会补偿了。”
赵无伤看着弄玉因为劳累瘦出尖尖下巴的脸颊,愧疚难当。
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的脸,可一想到自己身上带毒,硬生生强迫自己把手又收了回来:“弄玉。”
“嗯?”弄玉垂着头,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赵无伤沙哑的声音温柔缠绵,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甘。
“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着,我早就看腻了。”弄玉嗔道,头依然低垂着,然而映着火光,赵无伤早就看见有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下巴滚落进了她的罗裙里。
赵无伤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流眼泪,心中也是绞痛不已,但口气却还是像往常一样自信坚强,无坚不摧: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咱们的儿子呢,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甘心。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我知道你不会死。”弄玉依然低着头,她的下巴再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看着我。”赵无伤再次坚持,口气坚决,不容反抗质疑。
弄玉这才抬起头来,她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就像是盛夏里冰山上融化的雪水,带着寒透人心的冰凉,心脏仿佛被一把冰刃刺入,那种痛彻心扉的寒意顺着血液冰冷全身。
赵无伤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凉。
他拉过弄玉的手,隔着衣袖吻着她的手腕,不再去掩饰他的爱意,深情的目光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跟赵无伤道别之后,弄玉带着阿七上路了。
两个人顺着女巫指给他们的方向,足足走了六天才找到那人间仙境般的瑶池。
难怪有人会把瑶池当成仙境,实在是因为这里的确太美了,纵然气温很低,周围的树木的树叶早已稀疏凋落,但整个湖面幽蓝深邃,简直就像苍穹掉落到了湖里,哪怕有人告诉弄玉,太阳和月亮也就沉在湖底,她也绝对毫不迟疑地相信。Χiυmъ.cοΜ
纵然还没有见到女巫的师傅,单看瑶池,弄玉就觉得赵无伤有救了,因为这里不是人间,是仙境。
阿七倒没有她这么乐观,他四处环望,瑶池美则美矣,但漫无天际,湖边没有一丝人烟,更没有人行走出没得痕迹,他们在这里,怎么才能找到女巫的师傅?更何况,两人身上带干粮一旦吃完,还没有找到,那就只能返回去了。
弄玉顺着湖边走了一天,也没有发现有人行走过的痕迹,倒是在湖边发现了一大片雪堆玉雕般的白花。
那花有些像雪莲,但又大上许多,一片花瓣足足有手掌那么大,细腻洁白,每一片都玲珑剔透,简直就像是雪花为魂、月光为魄、用上好的于阗白玉雕琢而成的。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花只有在月光下开放,借着月光,越发显得孤傲清冷,没有一丝凡尘气息,然而那花心鲜红如血,就像是灼灼燃烧的火焰。
“这是什么花?”阿七好奇地问道,看到如此清冷、又如此热烈的花朵,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花瓣。
谁知道他的手刚接触到花瓣,就听有人呵斥道:“是什么人擅入瑶池?”
弄玉和阿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些花朵上,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
两人跑出几丈远,这才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月色之下,就见那片雪白的花丛中,此刻正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极美,就连美得倾国倾城、不食人间烟火的李夫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的美就像是那些雪白的花,是用雪光、月色凝结而成的,清冷高洁,翩翩如仙。从样貌上来看,她的年纪并不大,却红颜白发,满头的银丝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华,额间点着鲜红的花钿,就像是那雪花的花心般耀眼。
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那片花的精魂凝结而成的花仙。
弄玉和阿七都怔住了,好半晌,弄玉才缓过神来,试探地叫道:“阿母?”
那女子“噗嗤”一声就笑了,笑颜如花,更是勾人心魄。
“小姑娘,我的年纪做你外祖母都绰绰有余了。”她的声音虽然凉凉的,可清越好听,就像在唱歌一样。
“索玛说,外人都这般称呼你的。”弄玉看她的年纪,不过双十年华,但样貌跟阿璟描绘倒是差不多:一头的银丝,额间点着火红的花钿,便把她当成了女巫的师傅。
女子听见索玛的名字,眼睛微微眯起来,问道:“索玛也来了吗?她怎么不来见我?”
弄玉便把求药的事对她说了。
女子听完了说道:“原来是中了狼吻和蛇阴两种毒,倒是也不难解,只是不知道中毒的是你什么人?”
弄玉答道:“是我的丈夫。”
谁料到她的话一说完,女子勃然大怒:“性命攸关,你还敢对我说谎!”
弄玉不知道女子为何生气,便说道:“我并不敢对阿母撒谎,中毒者的确是我丈夫!”
女子冷笑道:“我此生最恨别人骗我。骗我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说着她手中忽然白光一闪,弄玉和阿七还没有看清楚,就见那东西直扑弄玉的面门而来。
阿七最先看清楚她手中的武器,竟然是一块柔软洁白的丝绸!
眼见那白绸就要打在弄玉的脸上,阿七急忙将弄玉推开,自己右手持刀去砍那条丝绸,谁知道一刀砍过去,那丝绸竟然没有任何损伤。
白发女子冷笑道:“我这丝绸是用天山的冰蚕吐丝织成,是天下至阴至柔之物,刀砍不断,火烧不坏!”说着她便抖动丝绸,来战阿七。
阿七勉强抵挡了几下,就给她击中了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阿七!”弄玉奔过去,想要去查看阿七的伤势,却被女子的丝绸卷住了身体,弄玉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随后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弄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移挪了位置,痛得全身都蜷缩了起来。
女子走到弄玉面前,弄玉忍痛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在骗你?中毒的人就是我的丈夫。”
女子瞥了她一眼说道:“你的命格贵不可言,将来是注定要做王母的,你的丈夫该是匈奴的单于,哪里又冒出一个丈夫?可知你在撒谎。”
“不可能!索玛明明说过,我跟我夫君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们纵然一路上艰难险阻,但相依相偎,总能克服难关!”
弄玉反驳道:“是了,我夫君如今是右贤王,他的王父是如今匈奴的单于,他变成下一任单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没有撒谎。”
女子听着弄玉的解释,眼睛滴溜溜转着,想在思虑什么。
她的声音飘忽如鬼魅,幽幽地传进了弄玉的耳朵里:
“如果撒谎的不是你,那就是索玛。我知道,她最不屑天命,总是幻想着能逆天改命。你跟中毒的那个男人原本没有夫妻的情份,是索玛骗了你,致使你们强行结合,这是要遭受天谴的。他如今身中剧毒,也是应得的报应!”
弄玉刹那间就明白为什么女巫带赵无伤来找她师傅解毒,却没有对弄玉泄露半个字的原因了!
原因并非女巫说的那样,她不知道师傅的行踪,怕提早告诉弄玉,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而是因为她的师傅也会替人相面,一旦弄玉见到她,必然就会知道,当初女巫说的,她跟赵无伤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件事,是女巫在撒谎。
可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
郭弄玉从来都不信天命,她跟赵无伤走到今天这一步,凭借的绝对不是什么命数,而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便笑道:“你不信吗?”
“自然不信。”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女子笑道。
“赌什么?”
“就赌你夫君的命,如何?”
白发女子盯着弄玉,脸上依旧笑靥如花:
“你跟你的夫君五年之内必定会分离。我这里有五颗丸药,一年服用一颗,可以压制他体内的毒素。如果五年之后,你们还在一起,你带他来,我替他彻底解了这毒。如果你们五年后劳燕分飞,那就让他死掉好了。”
“我们之间打赌,为什么要赌他的命?跟你打赌的人是我,如果真的是我输了,那该死掉的人是我,不要牵扯到他。我要彻底解他身上毒的药丸。”
弄玉对女子提出的条件针锋相对,丝毫不相让。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却带着森森寒意:“我活到这把年纪,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讨价还价!”
“总得有人做第一个跟你讨价还价的人。”弄玉淡淡地回答道。
女子盯着弄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她忽然对着弄玉嫣然一笑,爽快地答应道:“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咱们就一命换一命!”
说着她从衣袖中取出一颗黑色的丸药,递给弄玉:“你吃了它,我就给你夫君解毒。”
“这是什么?”弄玉看着那枚黑色药丸在女子洁白的手掌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忍不住问道。
“蛊。”女子说了一个字,弄玉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以前曾经见过中了蛊的人蛊毒发作的模样,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女子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惧和忧疑,挑衅地问道:“不敢吗?”
“既然不敢牺牲,那你还来求什么药呢?我原本也没有帮你的理由,对吧?”说着那女子竟然转身就走了。
弄玉心中着急,急忙跑上前去,拦住女子,从她手里夺下了那颗蛊丸。
“你可想好了,索玛可不会解蛊毒,倘若五年以后,你夫君背弃了你,那你就会被蛊虫噬咬而死。”
“他不会背弃我的。我相信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跟他都会站在一起,永远站在一起。”弄玉异常坚定的回答道,“把解毒的丸药先给我。”
女子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她先吃。
弄玉把那个蛊丸吞了下去。
女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厉,连带着她身旁的花丛都忍不住抖动起来,她大笑了良久,才止住笑声,说道:“自古以来,痴情女子总会遇见薄幸男子,可笑女子一个个竟全不自知。”
说着她递给弄玉两个药囊,说道:
“这一包五颗药丸是给你的,一年服用一颗,压制你体内的蛊毒。这一包是六颗药丸,有五颗是压制你夫君体内毒素的,还有一颗是彻底清除毒素的,我一并给你。你可以选择,一年给他一颗;也可以彻底替他解毒。”
弄玉将药丸倒在手心里,果然见五颗赤红色的药丸和一颗黑色的药丸。她把那五颗药丸捡出来,随手丢进了瑶池里,只留下那颗黑色的,对女子躬身行礼道:
“哪怕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感激你救了我夫君。我们五年后再见。”
说着便去扶摔倒在地上的阿七,叮嘱道:“今天发生的事,回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阿七扶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叹道:“弄玉,你何苦……”
他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又开始痛了,忍不住呻吟起来。
两人再回头去找那白发女子时,发现她已然不见了,只是在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渺远而凄楚的歌声,恍恍惚惚间,弄玉只听到了一句:“……穆王何事不重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出塞曲更新,西王母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