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些。谢拂池却心虚地扭头,心底也不禁泛起古怪,为什么总觉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话本上颠倒了过来。
并且,她还是那个又抠又薄情的男角?
想到这,谢拂池不由顿住脚步——
她好像到现在为止,除了那把山茶花种子,什么都没有给过时嬴,却接受了他那样多的东西。
不过——
她捏捏袖子,忍痛道:“我们快走吧!”
不行,她必须回去跟天君预支几年的俸禄,否则这抠门人设是永远不会摆脱了。
直至回到城主府,谢拂池才想起另一桩事——
兔子精!
算了,下次再说吧。
而那端,闻昼抱着嬛女出了屋子,到了琉璃馆最高的一处楼台上,将她放下来,抬脚就要走。
嬛女拉住他,眼中含泪,“你也要走吗?”
闻昼一时冲动,此时已是后悔。
本来跟时嬴的关系就岌岌可危,现下为这只小妖更是做出这种离奇的事,棠宁不见了,这小妖倒成了另一个棠宁似的。
但被这小女妖这般看着,也不禁软了嗓音,“你刚刚说,原本就没想活着是什么意思?”
嬛女垂首,慢慢解开衣襟系带,露出一点雪白圆润的肩膀。闻昼连忙转身,“你这是干什么!”
嬛女凄然一笑,“公子不必避嫌,我是将死之人。”
闻昼这才转身。
美人衣襟半解,青丝垂落,他不敢细看,只屏气努力往她指着的肩膀看去,只见一道细细的伤痕,不深,一寸余长。
闻昼舒口气,“不过就一点伤,本君替你治了就是。”
说着,指尖蕴藉灵力,抚过伤口。伤口未曾合拢,反而渗出些许银灰色的气息。
闻昼定睛一看,里面涌动着浊气,“这是?”
嬛女低声道:“神魔之怨。”
*
行至院前,夜极深。
谢拂池这般脸皮,看他喝完药自然而然地要走,“我走啦。”
时嬴下意识地接口:“我送你。”
说完又觉得不妥,这样送来送去要到何时?
谢拂池轻轻一笑:“你舍不得我啊?”
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的话,谢拂池不由耳尖一红,觉得最近自己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当即也不去看他的反应,快步走到门口,就要离开,神君低低咳了一声。
她到底不放心,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屋中点着一盏灯烛,火光摇曳,那少年却尚未躺下,靠在床头坐着,正目送她离去。
眸中淡淡一点银色。
果然还是过度使用了灵力。谢拂池心中一软,又折回来,道:“省得你又乱跑,我打算看着你睡。”
她这种话说出来真是——
令人浮想联翩。
偏她眼中澄明,无半点欲色。
房中陈设虽然简单,但也是晏画一点点精心挑的,枕头上绣满银色的流曦花,她抽出枕头,指节滑过那些银色的繁复的花。
谢拂池弯了弯眼眸,眼中促狭之意一闪而逝,“你一个帝君,总不会要我哄你吧?”
他依言躺下去,鸦色的长发落在雪白的衣襟上,竟浓烈至极。
“好。”他唇角微微上扬,在她来不及抽回的指尖印下一吻,认真地看着她:“开始哄吧。”
“……”
话已出口,绝无更改。
不过谢拂池哪里知道怎么哄人,她只会哄猫哄狗,无非也就是将他们搂在怀里,顺着心意捋一捋,摸一摸。
当然这套不可能用在神君身上,他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容忍谢拂池把他当宠物哄。
谢拂池忍着脸热,搬来一张椅子,又从身旁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略略扫了一眼,扉页上写着《奇狐传》三个字。
不错,一看就是本怪志,很适合这个晚上读来听听,她以前也没少做这种事。
“我给你读书好了。”
时嬴看着她,轻道:“好。”
谢拂池翻开一页,“北冥有狐,得天地机缘,化为人形。乌发红唇,翩翩然若流风回雪,皎皎然如轻云蔽月,其质……”
下面几百个字都是形容美貌的。谢拂池一顿,决定跳过,一翻后页,金光闪闪地写着:《风流狐狸夜会情郎》八个字。
……果然不能对晏画的品味抱太大的希望,她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
可能唯一猜不到的就是这究竟是只公狐狸还是只母狐狸;这书究竟是打破人狐禁忌的痴恋文学;还是人狐情未了的断袖绝唱。
“怎么不读了?”
他虽然一个字也没听清,但谢拂池越来越扭曲的面色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谢拂池“啪”地合上书,肃然道:“不好看。”
“无妨,打发时间而已。”
“不行。”她坚持道:“我宁愿去赌,也不在这种无聊东西上面浪费时间。”
“赌?”
谢拂池眼中一亮,“对啊,我们来赌啊!”
说着,从乾坤袋里倒出一大把赌具在桌上上,零零碎碎地摊了一桌。
谢拂池在里面捡了捡,挑出一副色盅,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
她眉飞色舞的凑过来,眼眸亮晶晶的。时嬴静了会,竟似有些嫌弃地将她往外推,“不用,我会。”
以前在军中,那些神将闲时没少玩,虽然他没有兴趣,倒也耳濡目染。
谢拂池失望地缩回头,嘟哝一声:“你竟然会这个。那好吧,我们比大小。”
他捻起一枚骨骰,也不知谢拂池是用什么磨的,玲珑剔透似玉非玉,中间点数鲜红。
他颇有些好笑,谢拂池所有的家当恐怕都在这些零碎的小玩意身上,“你又没钱,拿什么跟我赌?”
原来他早看出自己的窘迫,谢拂池不由心虚地哼声一笑,“谁说要赌钱了?”
她双手撑着桌子,欺身过来,“我要跟你赌……秘密。”
他一怔,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忽然靠近了,耳根微红,“秘密?”
谢拂池也意识到这点,立刻正襟危坐,垂首轻轻摇了摇色盅,“时嬴,关于你,我知道的仅仅是你的身份,而你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一无所知。咱们输一局,问一个问题。”m.xiumb.com
他倒是不知道从阿弥那里听到了多少关于自己的往事,这不公平。
她自信满满地补充:“不可以不回答。”
殊不知这句话是给自己挖了个极大的坑。
过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往可以讲的。一个人修炼,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
骰子滴溜溜地在桌子上转着,被他两指夹住,扔在骰盅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问:“比大还是比小?”
“大。”
骰盅在他手里慢慢摇起来,不急不慢,凌凌有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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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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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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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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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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