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陈兴望向萧毅:“若真是李二当家所为,这个是不是太阴谋了啊?”
萧毅将目光投向顾加笑:“人心有多险恶,我自是无法想象,但这些天一路上所见,皆是人间惨剧。以我现在的身份若不能做些事,其他百姓更无法平他们的冤屈了。”
陈兴点头:“公子说得对,何况兄弟之间手足相残,实为不孝不悌。”
顾加笑也点头道:“听他们的话,似乎王家人不是李家兄弟杀的,那就要还他们一个公正。”
坐了会,萧毅起身往外走,两人立即跟上:“公子去哪里?”
“铁匠铺。”
赵耜正在打磨匕首。
突然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他抬头正要驱赶前人,面前之人正是山上所见的公子,他一愣,放下手中的磨刀石,用围巾擦了擦手。
“可否进屋说话?”萧毅笑眯眯地,赵耜迟疑了一下,将他领到了后屋。
屋内杂乱,赵耜手忙脚乱地整理出一块可坐之处,想了想又从床上取过毯子铺在凳上,才对萧毅说:“公子请坐。”
萧毅坐下后望向他:“你也坐。”
赵耜往旁边斜身坐下,望着门口,顾加笑站在铁匠铺外并不看里屋,他便稍稍放了心。
等待了半天,萧毅不开口,赵耜双手绞动不知所措。
修王府的皮鞭之痛还没有消退,公子突然来他这里,只坐不说话,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毅环顾屋内,除了家居生活用品以外,大多都是制铁用具。
“得了李管家的一百两银子,怎么也不将屋子修缮一下?”
赵耜听了低下头:“回公子,这一百两银子,原本想给自己娶个媳妇,但无奈家父病重,不仅花光了银子,而且父亲也去世了。”
萧毅脸上露出惋惜之情:“可惜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永远不见。”他的目光炯炯地望向赵耜,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本公子替李小姐谢谢你。”
赵耜吃惊地望着萧毅:“公子为何这么说?”
“当年本公子与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李小姐可爱娇美。我曾对李一儒讲过,女儿是用来宠的,可没想到仅仅几年,李小姐便香消玉殒。”
萧毅眼中有泪,赵耜也露出悲戚:“小的没用,没保护好小姐。”
“难得赵铁匠有心,常去李小姐坟前祭拜献花。”萧毅从怀中掏出一颗玉珠:“若李小姐在天有灵,也会感谢当年你跳水救她之命。”
赵耜落下泪来:“可恨,我没能将李小姐从王家人手中救出来。”
萧毅身子微微前倾:“赵铁匠此话怎讲?”
“杀王家之时,我当把李小姐救走的。”赵耜说了此话,顿时面色发白,急忙住了口。
“王家的人不是李家两位公子杀的吗?你当时已经走了,如何还能救李小姐?”萧毅咄咄逼人。
赵耜双膝跪倒在地,磕头道:“公子恕罪,小人罪该万死。”
“你何罪之有?本公子还要谢你阻止李家公子杀人呢。”
“不,公子,王家的人是我杀的。喝酒的地方不是酒馆而是王家。我在酒里下了药,将王家人和李家公子都迷倒了,杀了王家人之后,我又假装看到了醉酒的李家公子行凶,惊恐万状地要替两位公子认替罪。”wWW.ΧìǔΜЬ.CǒΜ
他伏在地上不断地磕头:“两位公子真是义气,去衙门认了罪。小的不是人,就是贪了李管家的钱财,他还承诺我事成之后就让李大当家的将李小姐许配给我。这么多年来小的一直于心不安,今日公子来,小的将此事说出,心中再无重石,请公子治罪。”
萧毅紧握着的拳头捶打着膝盖:“为什么要这么做?”
铁龙镖局由李铁和李龙两兄弟创立。李铁死后,他的子嗣不多,镖局事务便由李龙来负责。
李龙有三子,大儿子李一儒统领镖局,三儿子李三炮坐镇毕节,是入黔的门户。二儿子李二阳的镖局在兴义,已经到了云、桂边界。
李二阳负责的是黔西南的生意,所居土著均为布依族和苗族,崇山峻岭之间,有的是少数民族的风情,同时伴随的是艰苦的生活条件。
每年春节兄弟二人都要前往贵阳与李一儒家一起过年,二阳多次提及让他来贵阳,或者迁到东北面一些。
“山里的条件太苦了。每次运镖,我们的镖师要比三弟的镖师辛苦数十倍,山路艰险不说,且山中多有瘴气,镖师病亡坠亡的,每年都好几个。”
李一儒给二阳斟酒:“二弟啊,兴义紧靠云桂,是我们往西南的咽喉。如果你来了东北,那里就要成了别人的地盘。”
李一儒语重心长:“二弟,父亲和大伯辛苦创建的铁龙镖局得由我们给光大下去啊。”
李二阳重重地放下杯子:“大哥说的没错,大哥已经替父辈们光大门楣了,我呢?缩在西南一角,每日辛苦奔波,所利却微。”
见二哥有怨言,李三炮道:“大哥,不如我去兴义,让二哥住毕节。”
李一儒摇头:“不行,毕节那里你熟,而且要与四川之人打交道,你二哥不成。”
这顿饭吃得闷闷不乐,饭毕,三炮安慰二哥:“二哥,大哥是重视你,才把那么重要的地方给你呢。”
李二阳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客房。
这一切,李管家都看在了眼里。
趁着给二爷送醒酒汤,李管家进了李二阳的屋。
“二爷,喝点醒酒汤醒醒酒。”
李二阳哼道:“这酒,不醒也罢。”
李管家将汤碗交到李二阳手上,笑道:“二爷,铁龙镖局是你们李家的,急什么?”
李二阳酒劲上头,抱怨连声,将手中的碗砸在地上:“哪是李家的,分明是他李一儒的。”
李管家不傻,即使是二当家的发酒疯说胡话,他也不会当真。他只是在李二阳酒醒之后,提醒他曾经说过的话。
李二阳板了脸:“李管家,你是想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吗?”
“岂敢?在李府当了那么多年的管家了,自然是盼着李家越来越好,怎么会挑拨当家们之间的关系呢?不过,话得说回来,二爷你看,大当家的有了皇帝的赏赐,他们家的少爷小姐个个穿金戴银,山珍海味,我真是替二爷不平啊。”
他补充了一句:“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最后一句话最致命,李二阳从小就不受李龙的待见,他自幼不擅表达,不如大哥聪明,也不如三弟直爽,心中有事他只会藏着。
与父母不亲,与兄弟不友,是他留给别人的印象。
父亲死后,自己就被派到遥远的山区。自己吃点苦也没有什么,但妻儿的抱怨让他无法承受。
昨夜李管家走之后,妻子又对他大发雷霆,说他只会在人后发牢骚,一点用都没有。
此刻听李管家这么说,他沉了脸:“李管家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李管家笑了:“我怎么会看二爷笑话,我只会帮二爷。”
在李二阳看来,李管家的笑充满了阴险,却又满是希望。
修王颍璜听了李二阳的供词,气得破口大骂:“虎毒不食子,手足不相残,做出如此不悌之事,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李二阳垂首跪在地上,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被抓到修王府来,做贼自然心虚,当浑身是血的李管家甩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完全崩溃,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贵阳府尹在一旁听了也不由咋舌,没想到一件铁板钉钉的案子,杀人者成了受害者,他急忙将李二阳和李管家收监,同时将此事向京城上报。
陈兴的奏折不久之后也到了京城,皇上命都察院核实之后,将远放到边疆的两位李家公子放回原籍。
此是后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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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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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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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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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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