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凝拿了只小包袱,挪了脚步。
包袱里是她的衣裳,再没旁的行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子许久不住人,即便步履轻缓,仍扬起不少灰,被光照亮的尘埃亦随之浮动。
颜芙凝有心想问他为何不告诉家人,她才是退他亲的人,可看到屋中那么多灰尘,只好闭嘴收拾。
刚搬到乡下,行李虽不多,但整理起来,仍费了不少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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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
婉娘自责:“都怪我不中用。”
他们从傅家出来,没带米面,得饿肚子了。
“出来时,我带了些馒头,中午就这么吃点。”傅辞翊拿出一只布袋放到桌上,“午后,我去山里捡柴。”
顺便打点野味。
说话间,他先给了母亲一只馒头。
傅北墨动作快,左右手各拿了一只,开啃。
傅南窈拿了只馒头放到颜芙凝手上:“嫂嫂快吃。”
颜芙凝:“谢谢!”
天气冷,馒头早冻硬了。
傅北墨只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嚷着要去捡柴。
婉娘道:“索性吃了朝食的,饿一餐没事,就是苦了我的儿媳妇。”
虽说儿媳妇不是严家亲闺女,却是自幼娇生惯养的,嫁给她大儿子就跟着吃苦。光是想想,她就心疼得不了。
颜芙凝小口吃着,不知如何接话,只道:“我不饿。”
都说婆媳关系是自古难题,但她名义上的婆母是真的好,说话温柔,人又长得温婉。
微顿下,颜芙凝又道:“我也去捡柴。”
怕某人不带自己,她抬眸看他。
傅辞翊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对上他的目光。
他立着,与她对视呈一高一低之态。
此般角度,他能轻易将她的神情收于眼底。
她眼睫浓密纤长,水汪汪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若祈人怜爱的小狐狸……
天真带着狡黠。
就说此女做什么都带着目的,如今她无地可去,开始在他跟前装可怜了?
但教他惊诧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干净。
“让他们兄弟去就成。”
婉娘的一句话令四目相对的两人收回了目光,各自啃冷馒头。
颜芙凝垂眸道:“多一个人可以多捡些,如今天冷,柴烧得也快。”
婉娘这才同意她去。
临行前,傅辞翊拿了几根布条,缠绑在一起,准备捆柴用。颜芙凝从柴房翻出只背篓,背在了身上。
两人喊了傅北墨一道往山里走。
天气冷,靠近村子的山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柴禾可捡。
三人只好往深山行进。
傅辞翊人高腿长,走在前头,一路无言。
傅北墨跟在颜芙凝身旁,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干枯的小枝丫,嘴里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嫂嫂看过蚂蚁打架吗?”
颜芙凝摇头:“没有。”
“蚂蚁打架可好看了,下回我拉嫂嫂一起看。”
“好。”
傅北墨欢喜道:“哥哥姐姐从不答应陪我看,还是嫂嫂好。”
前头走着的傅辞翊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某女好?
表象而已。
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何时?
深山大抵有野兽出没的缘故,人迹罕至。
地上柴禾很多,不一会三人就捡了不少。
他们将柴禾堆到一起,捆成捆。
待柴禾捆成四垛,傅辞翊清冷出声:“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傅北墨:“哦。”
颜芙凝:“好。”
等傅辞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颜芙凝往另一边走去。
傅北墨跟上她的脚步,以为她还要捡柴,遂开口:“嫂嫂的背篓太小,装不了柴禾。”
颜芙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背篓不是来装柴禾的。”
“那是干嘛?”傅北墨追上去。
“采蘑菇。”颜芙凝停了脚步,四下张望,“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枯木,运气好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棵躺卧的枯木上长满了野生平菇。
颜芙凝快步跑去,一朵一朵摘下往身后的背篓里放。
傅北墨学她的样子,摘得小心,也往她的背篓里放。
很快背篓装得满满的。
傅北墨嘟囔:“装不下了。”
“没关系,小的留一点,下次咱们再来摘。”
等两人回到柴垛旁,傅辞翊还没回来。
颜芙凝解下身上的背篓,捏了捏泛酸的肩膀。这身子真是娇气,只是背这么一筐平菇肩膀就酸疼不已。
傅北墨拿了跟枯枝,蹲在地上划拉,忽然叫:“嫂嫂快来看,有蚂蚁!”
颜芙凝动了动胳膊,走到他身旁,笼了笼裙裾,也蹲下身。
地上确实有几只蚂蚁。
“它们没打架。”
傅北墨一本正经道:“对,它们喜欢打群架。”
颜芙凝惊讶道:“你的观察力很厉害呢。”
蚂蚁过的是群体生活,不同族群的蚂蚁时常会发生冲突,引起火热拼杀,就好比两方军队冲锋陷阵一般。
眼前天真的少年能观察到这点,确实厉害。
头一次被人夸,傅北墨显出几分少年样来,他挠了挠头笑得羞涩。
别人只会骂他小傻子,只有嫂嫂不同,会夸他!
傅辞翊回来时,就看到两人蹲着,低着脑袋瞧地上。
听到脚步声,地上两人齐齐抬头。
颜芙凝看某人手上拎着一只野鸡,而他身上干净清爽,丝毫没有抓野鸡留下的狼狈。
此人不是文弱书生么,还会逮野鸡?
转念一想,书里他将她捆绑起来,拿刀刃抵着她的脸,此等人物大抵是不文弱的。
傅北墨高兴地冲兄长挥手:“哥,快来看蚂蚁。”
傅辞翊顾自道:“暮色将落,咱们下山。”
傅北墨吐了吐舌头,趁兄长转身的间隙,冲他扮了个鬼脸。
模样滑稽又天真,引得颜芙凝咯咯笑出声。
傅辞翊闻声转回头来,双眸微微一沉。
颜芙凝止了笑,背起背篓,傅北墨则老老实实地去挑柴。
傅辞翊将野鸡绑到柴禾上,挑了两捆重的柴,带头朝山下行去。
待他们快到家时,望见院子里站满了人。
有个女子叫嚷着:“大家评评理,霸占别人院子的是不是强盗?”
傅南窈气得小脸通红:“什么叫霸占,这就是我们的院子!”
那女子双手叉腰,扯开嗓门大声道:“这是我的院子,我爹娘准备用这院子给我找个上门女婿,村里人都知道!”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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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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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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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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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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