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成的攻防仍在继续,即便确定了先锋大将徐晃已然战死,但大集群的行动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止。
张纯知晓爱将战死咬碎了牙齿,旋即将所有精锐旧部全都压上,誓要今日破城以慰徐晃英魂。即便这样做中军就只剩下三万杂兵和千余近卫,倘若军寨中的官军袭来自身或会陷入险境,但张纯也只能如此,不知何时起他已没有选择。
双方军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去强攻县城说实话绝非明智之举,但十数万大军每日耗粮何其夸张,如今后方粮草被断,义军真就被逼到了一条死路上,强攻固然不明智,但还能怎么做?
“大王,最擅战的徐公明都战死城头了,现在还有誰能领军破敌?”
义军中军,王帐中张举忧心忡忡。
时至今日这位自号天子的渔阳豪强已然失去往日派头,披一件松垮睡袍瘫坐在小篝火旁,姿态卑微的不断上谏。
“您之中山旧部,我之家族私军,皆是我兄弟两人的立命之本,眼下形势不利都不说好好保存好这些腹心,怎么还叫他们去攻坚呢?这种仗交由杂兵去打不就好了,腹心该到最后时刻再用!”
“眼下难道还不是最后时刻?”
端坐于主位之上,张纯拿起酒盏就是一饮而尽,旋即边斟酒边道:
“杂兵?你信不信本王便是将这八万杂兵全耗死在城上,也打不下樂成来。”
“不要一直想着保存嫡系那套,这未免太过狭隘。新募的农兵一样可以变为腹心,一味叫人送死,誰会愿诚心跟随?再是精锐,一直不用跟没有又有什么分别?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别再去想那么多小心思,只要能胜怎样都行。”
再饮一盏,张纯悠悠叹道:“战或死或生,死大于生。不战无生必死,故而此际唯有死战才可能绝境逢生。”
张举闻言默然,终是低声开口:“既死大于生又何必要战,把杂兵全都抛除,粮草不就够用了么?帯心腹嫡系逃往青徐之地,好生谋划未必无有东山再起之日,何苦非要与王耀拼个你死我活?”
“我意已决无需再说。”
面对好兄弟的退缩之言,张纯多少有些不屑。他能走到今天这步靠的就是从不低头,既然划上道那便打到底。
所谓输人不输阵,纵是战敗身死那又如何?在高举叛旗的那一天,张纯就已暗自做好了刀斧加身的准备。
自己与王耀无冤无仇,劫掠四州也特意避开了紧贴着的并州,身为叛军做到这步可谓是给足了对方脸面。然而一得到朝廷诏令,王耀竟火速出兵来讨伐他,这显然是没将他张纯当成一回事。
开玩笑,像王耀这等地方大员,又岂会被衰弱的汉庭随意指使。他倘若自己没有想法,根本就没人能强迫他怎么样,便是皇帝亲笔下诏也是如此。
并州军自出征开始就一直在动真格,拔除了己方在幽州的所有势力,就连涿县大粮仓也被对方攻占了去。
自己从极盛转为极衰完全是拜王耀所赐,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张纯不是一个退让的人,到了此刻他绝没有暂避锋芒逃到青徐去苟延残喘的想法。人活一世,最重要就是争一口气,即便己方大敗,他也定要叫王耀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若畏惧,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本王可以放你离去,包括你的私兵。”
看着大惊失色的张举,张纯终还是放下酒盏,叹息一声道:“撤到徐州去你便隐姓埋名罢!你不是当賊的料,再不要自称甚么天子,有族卫你完全无忧,就寻个偏僻地买个庄子,在当地当个豪强算了,莫要不知足,在这乱世能够平安活着日夜享乐,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了。”
张举闻言沉默,他望着略显沧桑的至交兄弟,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上个月张纯还意气风发,谋划着彻底掌控四州后便向司隶进发、夺京都而号召天下有志者组成义军相互策应。
誰曾想不过短短一月,自王耀出兵起形势便急转而下,兄弟脸上的自信没了,那锐利的傲劲也再难瞧见。其灰敗的脸上虽然还有几分从容,但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并非由心而生。
中山义军已经盘不活了,兄弟该知道这点,为何又非要执迷不悟呢?
缓缓起身,张举还是没能道出那句患难与共。就当他躬身抱拳,忍着眼泪正欲告辞之际,帐外忽然响起近卫的惊呼。
“大王,寨中官军出兵来踹营了!”
“大王,后军已破!围寨农兵畏战不前,李校尉率部死战抵挡,终寡不敌众被官军铁骑全歼。农兵在袖手旁观后尽数溃逃,后军散了,后军全散了!”
“什么!?”
听闻帐外传来的呼喊,张纯神情大变猛然拍桌,脸上尽是暴怒之色。
与县城互为犄角的军寨不算大,满打满算最多也只能屯兵万人,即便如此张纯也给出了极大重视。整整两万杂兵围在军寨外,还多留了一营精兵压阵。
结果精兵孤军奋战被全歼,那两万杂兵主力战都没战就直接跑了?
“如今官军何在?”
“禀大王,官军骑军正朝我中军袭杀而来,说是要斩将夺旗!”
……
枪搅垓心蛇动荡,马冲阵势虎飞腾。
樂成算不上一个大战场,官军营寨与义军大营也就隔了个五六千步的距离。
这点距离就是对步军来说都不算远,更何况是健步如飞的骁骑营。ωωω.χΙυΜЬ.Cǒm
歼灭拦路精兵后,赵云率部直取賊寇中军,一路不断有找死的散兵游勇前来阻挡,却无一不落得个身首异处。
一路杀到中军之时,靠前方的甲骑全都杀红了眼,身上甲胄也沾满鲜血。
在灰蒙蒙的夜色中,杀气腾腾的骁骑营可怕极了。汹涌的骑阵宛如那九幽袭来的波涛,蹄声阵阵,搅起黄沙飞土。千余森冷骑枪沾染亡者的鲜血,凝固的暗红掩盖住了银白枪头原有的色泽,妖异而又肃杀。望着辕门大开的賊寇中军,骑阵首列的赵云面无表情高高举起亮银枪,旋即夹紧马腹就是加速冲去。
辕门大开或许有诈,但那又如何?
不过一群宵小之辈,随便对方怎么埋伏又能将他怎样。再者眼下叛军主力正在攻城这点可做不了假,賊营中最多也只剩下三四万人,这点人掀不起风浪。
尽管己方只有两千甲骑,赵云却没有半点担忧。晓骑营在某种意义上是王耀的近卫军,里面每个骑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佼佼者,单独抽出来完全可以在寻常部队中担任队率甚至是军侯。
这样一支王牌军队,说是以一敌百确实夸张了,但只要指挥得当,一个当十个完全不在话下,何况大多数敌人还是不堪一击的强征农兵?把刀架在农夫脖子上逼迫他们入伙,还能妄求这种不情不愿的杂兵有多少斗志。战事一片向好还行,一旦陷入逆风,莫说这些賊军会寻机会逃走,甚至还可能倒戈相向成为己方助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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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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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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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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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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