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很好。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已经没事了。”苏有容笑道:“娘在家里帮我们守着家呐。”

  顾行泽心中一动,忍不住也笑起来。

  虽然他一直派人注意着家里的状况,这些事也都知道个大概,但从苏有容口中听到,感觉却全然不同。

  好似他也回到了家里,只是一个平凡的丈夫,在听着妻子絮叨家中琐事。

  这种之前不屑的情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难得珍贵。

  顾行泽突然就明白了,军营里的弟兄们围坐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喜欢说家里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就连家里养了几只鸡都要细细的数一遍。

  家里的人和物,每个微小瞬间的温暖,让他们想要活着回家,这些才是他们在战场上拼命的动力!

  而最终能够回去的,又有多少?

  许多人最后都是埋骨他乡,哪怕是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家,那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苏有容说着却没人搭话,转头却见顾行泽眼神悲伤地望着她。

  她不解:“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家中老母。”顾行泽低声道:“上一次战役我差点死在战场上,要是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有容默然片刻,劝他:“所以趁着你现在有空,该回去看看她。”

  顾行泽笑了笑:“这些棉布卖完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我要快些回家,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苏有容表示拒绝:“何况我们两人非亲非故的,让人看见该说闲话了。”

  顾行泽只能作罢。

  棉布卖完之后,苏有容摆了摆手,潇洒地转身离开。

  顾行泽看着苏有容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转身。

  回到家,顾母赶紧问:“没出什么事吧?”

  “娘,没事。”苏有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钱袋子:“今天的棉布又都卖完了,我们挣钱了。”

  “没事就好。”顾母柔声道:“挣钱这种事交给他们男人就行,你一个女人,用不着这么拼。”

  “我也是人啊,有手有脚的,也能挣钱养活自己。”

  “那不一样……”

  苏有容不爱听顾母说这些,打断顾母:“弟妹今天怎么样?”

  顾母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偏了:“我们两个刚把孩子的衣服做得差不多了,她今天心情不错,孩子最近不爱动,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苏有容扶着顾母往屋里走,听着顾母说家里的事。

  正在这时,院门突然响了。

  夏之的惊叫声传来:“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顾母和苏有容都是一惊,忙回身去看。

  就见顾行松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顾母问。

  顾行松声音低不可闻:“先生让我回来的。”

  “为什么?”顾母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先生不高兴?”

  苏有容看着顾行松这副样子,直觉不对,又见一旁的春之夏之,都是担心欲言又止的神情,皱眉:“抬起头来!”

  顾行松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顾母惊叫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顾行松嘴角一片青紫,脖子上有些抓痕,显然是被人打了!

  顾母走到顾行松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痕,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快说啊!”

  顾行松紧抿着唇,倔强地看着顾母。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顾母更急了:“到底是怎么弄得?!”

  苏有容忙劝:“娘,我来问他。”

  顾母瞪了顾行松一眼,转身回了屋子:“夏之,跟我进来。”www.xiumb.com

  等顾母离开后,苏有容看向顾行松,撇了撇头:“走吧,先回屋去。”

  顾行松这才挪步。

  苏有容趁机观察了一下他行走的姿态,确定他身体上没有伤才放心。

  进了屋,苏有容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嫂……”顾行松闷声道:“我又给家里惹祸了。”

  他说起在学堂发生的事。

  原来是他与学堂里的学生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就是请了周先生的那位地主老爷的小儿子,学堂里的人都称呼他三少爷。

  顾行松去了之后,周先生对顾行松夸赞了两句,把他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让学堂里的孩子们学学,特意点了三少爷的名。

  那位三少爷就看顾行松不怎么顺眼。

  今日终于找到了个由头和顾行松吵起来,顾行松也不是个能忍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三少爷嘲笑顾行松穷。

  顾行松就嘲笑他朽木,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连文章也写不明白,一小段书都背的结结巴巴的。

  然后将这几天三少爷写的文章挑剔了一番,言辞犀利,直击要害。

  三少爷又羞又气,竟然动起手来!

  学堂里那些狗腿子见状,合伙将顾行松围了起来,一群人在学堂大打出手,差点把学堂给拆了!

  “然后你就被他打成这个样子?”

  “不是,他突然动手我没有防备才被他打到了,后面他就碰不到我了。”顾行泽说起来还有几分小得意:“好歹我也是练了这么多年的武,怎么可能被那些人按着打?”

  说完,想起打架不是什么好事,顾行泽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也没打他们,我也只是护着自己。”

  “就这点事?”

  顾行泽从眼角偷看苏有容:“大嫂,这不算大事吗?”

  苏有容挑眉:“小孩子打架算什么大事?”

  “可是我惹了这儿地主老爷家的公子。”顾行泽道:“听说他们家家族庞大,人口众多,那整个村都和他们沾亲带故的。”

  “那就看他们讲不讲道理了。要是讲道理,那一切都好说,他们也不会为了小孩子打架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要是不讲道理呐?”

  “不讲道理就不讲,除非他们敢杀人,不然我们又不靠他们吃饭,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着?”

  顾行泽眨眨眼,就这么简单?

  他一路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就怕给家里惹麻烦。

  但怎么被大嫂这么一说,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门外传来夏之的声音:“大夫人,三少爷,老夫人让我送药来给三少爷。”

  “进来吧。”苏有容对顾行松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后悔愧疚也晚了。不过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后悔。先给自己上药吧,上了药我带你去向周先生道歉。你是去读书的,结果竟然和同窗在学里打起来,不管是不是你的错,都要向先生赔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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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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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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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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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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