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不大,不过是比农家院子大一点的小院,前面正房作为课堂,后院是先生住处。

  先生姓周。

  听说顾行松是想要读书,周先生很是高兴:“以前读过书吗?”

  顾行松恭敬回道:“自小一直读书。”

  周先生便道:“那我就考一考你了。”

  “是。”

  周先生便出了两道题目给顾行松。

  顾行松拿着题目到一旁去苦思冥想。

  苏有容趁机将他们家中的情况说给周先生知道,毕竟他们是被流放到此的犯人,有些人不愿意与他们牵扯。

  周先生笑道:“你们二人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绝对不是普通人了,穷苦人家养不出你们周身这样的气度。夫人放心,我教学生,并不看学生家境,只看他是否可教。”

  “那真是太好了。”苏有容笑道:“我们家里也是想着,他现在年纪还不大,跟着先生读书明理才好。”

  周先生点头:“这才是明理之家。”

  顾行松完成了题目,起身双手呈给周先生,有几分得意地站在苏有容身后,等着周先生评价。

  周先生看过,道:“还不错,那就让他跟着我读书吧。”

  顾行松有些不服,自己费尽心思做出来的题目,只得了个还不错的评价。

  他是自小就跟着京城名师读书的,做出来的文章在这样的地方,却只能勉强入这位先生的眼?

  但听到周先生的后半句话,他又高兴了起来,想到家中情况,忙问:“先生,束脩是多少?”

  周先生道:“一年五两银子。离家远要在这里吃饭的话,就要每月另交一些米粮和一百文钱,这里有位婶子负责做饭。”

  顾行松忐忑地看向苏有容。

  苏有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放到桌上:“一切就麻烦先生了。”

  双方说定之后,苏有容和顾行松便告辞离开了。

  顾行松既高兴又愧疚,小心翼翼地问苏有容:“大嫂,家里还有钱吗?”

  光是一年的束脩就要五两银,都够他们全家两个月的饭钱了。

  “钱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苏有容温声道:“既然要读书,你就认真专心的读书就是,其他的事自然有家里人操心。做事最忌讳三心二意,瞻前顾后的。要是整日里担心这个操心那个,还不如不去,因为肯定学不好!”

  顾行松忙认错。

  得知顾行松被先生收下,顾母也很是高兴,苏有容借着这个借口又去买了些肉食,全家吃了顿好的。

  春之几个丫鬟收到苏有容给的工钱,惊喜不已,没想到她们真的还能有钱拿!

  还以为顾家现在这个样子,她们能吃饱饭就是好的了,没想到大夫人说会有工钱,竟然真的给了她们工钱!

  几人干起活儿来更卖劲了,先前是给别人干活,现在却是在给自己干活!

  第二批棉布出来后,苏有容准备再去一趟集市。

  顾行旻忙问:“大嫂,能不能等一天?我跟隔壁的张老头说好了,明天他教我怎么给庄稼下肥。”

  顾行松要去学堂,也不能陪苏有容。

  苏有容笑道:“我一个人也能行。这些日子你们也能感受到,这儿的民风还算淳朴,并没有什么找麻烦的人,哪里用得着你们一直陪着?难道以后我出门都要带上个侍卫,你们两个不做别的了?”

  顾母想了想,道:“行。不过你一个人要小心,有什么事就赶紧回来,切记不要为了身外之物与人争执,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好。”苏有容表情都柔和了下来:“娘,我知道的。”

  次日,顾行旻将苏有容送到集市,还是上次他们摆摊的位置。

  东西摆好,顾行旻又叮咛了半天,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旁边摆摊子买菜的汉子好奇地问:“你家男人呐?怎么是你小叔送你过来?”

  “我男人死了。”苏有容说的自然轻快,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男人一怔,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说话了。

  一个妇人快步走到苏有容摊子前,朗声道:“你可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婶子。”苏有容热情的笑起来:“什么事啊?”

  “你这个棉布,再给我扯五尺。”妇人一挥手,大方道:“这布除了颜色太素之外,确实不错。上次扯的我媳妇给小孙子做了两块儿尿布,夜里哭得都少了!”

  苏有容利落的开始丈量裁剪,一边道:“这布柔软吸水,孩子垫着不难受,哭得自然就少了。小孩子皮肤娇嫩,受不了太粗的布料。”

  “确实舒服。”

  妇人接过布料付过钱,也不着急走,就站在一旁一边和苏有容拉家常,一边帮她招呼生意。

  苏有容今儿的生意比第一次还要好,其中不少都是已经购买过一次的顾客专程过来的,有人是要多买些回家做衣服,有些是带着自己的亲戚朋友来买。

  棉布已经开始有了些名声,得到了不少人的好评,都说她这料子不错。

  得到消息的顾行泽赶到集市的时候,苏有容正忙得不亦乐乎,手下不停,还要应付那些顾客的问话。

  顾行泽看了看周围,没看到顾行旻和顾行松的影子,自觉上前帮忙。

  苏有容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继续笑着招呼客人。

  “这个是您的,十尺,这两块儿布头给您,不能做别的,给孩子做双小袜子还是可以的。”苏有容把布料叠好递给客人。

  白得了两块儿不小的布头,客人欢喜不已:“真是谢谢你了。”

  两人忙活了一刻钟,才把所有人都送走。m.χIùmЬ.CǒM

  苏有容这才问顾行泽:“孙公子怎么也来了?今天又是来卖你的野鸡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顾行泽也知道自己上次找的借口有些拙劣,低头笑了笑,反问她:“你今天怎么是一个人?”

  “他们都在忙。”苏有容把有些散乱的布料整理好,回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

  “他们能忙什么?”顾行泽撇了撇嘴。

  那两个臭小子,该不会是觉得当街卖东西丢人才偷懒不肯来吧?

  那得好好地教训一顿了!

  苏有容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事。老二要下地,正跟着老农学种地的事。老三想要读书,去私塾了。”

  “老夫人最近怎么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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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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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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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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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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