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五台沟的小村子曾经是白沐阳小时候乐不思蜀的地方,只要是一放假爷爷就会带着他回去。
那个时候水库游泳,上山放羊,跟着三爷爷套野鸡,捡鸟蛋,不管是哪一样都让精力旺盛的小沐阳兴趣怏然。
现在白沐阳见几个死党一致要求跟自己回去上坟,心里也非常高兴,几个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回农村放松一下也挺好。
商量好了白沐阳就做了一下分工,因为几个人都是开车来的,一起去农村就不用开那么多的车了。
夏小北开的是一辆带t的高尔夫小钢炮,狗头孟凡成的座驾是现代伊兰特,现如今寒酸的就是白沐阳,座驾是一辆老爹留给自己的白山牌大28自行车。
白沐阳让田苗,孟凡成和夏小北分别开车回市里送车,花园市场集合买菜,然后开田苗的牧马人去卧凤沟的柳条边与自己和黄毛汇合。
卧凤沟是东梁市最南端的一个乡镇,向南越过柳条边就是广陵县的地界。
黄毛把出租车停在柳条边的旁边,下车和白沐阳一起爬了上去,坐在这大土堎子上等田苗他们。
柳条边其实就是清政府的中后期在东北兴建的堤防壕沟,在用土堆成的宽,高各三尺的土堤上种植柳条,因此又称条子边。
辽西这一段没有种植柳条,但是土堆的却很高,虽然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雨依旧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清晰可见的土堎子。
以柳条边为界,向南为边里,向北为边外,是当地老百姓普遍叫法。
边里边外一边之隔,实际就是一条土墙之隔,然而人文景观,风土人情却是迥然各异,天差地别。
边里满汉两族的人居多,边外就是蒙族人占大多数。
就当地文化而言,用十里不同天这句话来形容当地的风土人情在合适不过。
就以丧事为例,边里是大三天,小三天,灵棚,乐队,以及雇人哭丧,出殡敲锣等等的繁文缛节数不胜数。
而边外的丧事却是简单得很,讲究咽气就上山入土为安,简单到不是直系亲属都不知道村里有人去世。
白沐阳和黄毛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条路由于不是主要干线,所以车辆并不多,只是偶尔有车辆或者农村的三轮车经过。
“来····来···来来啦,”黄毛抬手指向北方驶来的一辆吉普车。
待这辆车行驶的近一些,白沐阳发现不是田苗的牧马人,而是一辆帕拉丁。
车子很脏,车顶的行李架上绑着一个皮箱和两个袋子,挂的是外省的拍照,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的,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白沐阳和黄毛坐在土堎子上居高临下,看见开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副驾上是一个中年大胡子。帕拉丁有一个特点,第二排座位较高,能看见露出两个男人的头部,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
白沐阳眉头一皱,凭他这些年的江湖阅历和军人的敏锐,总感觉这几个人有些特殊,至于哪里不对他一时还说不上来。
“羊····羊倌儿,欠····欠·····。”
“欠你个头,我知道你想说啥。”
见到黄毛王少明磕磕巴巴地张嘴说话,白沐阳直接打断了他:“买车的钱不用还我,现在你挣的钱自己先攒着,找个合适的女人成个家吧!我呀,家人都被我克死了,还有战友,哼,天煞孤星,跟我在一起呆时间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白沐阳阴着脸点了一支烟:“九年前如果不是你,我们几个都得折进去,所以我们欠你的,更何况你连你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白沐阳深吸一口烟,然后长长的吐出,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不快都一吐而出,随着淼淼的烟雾飘散,记忆的大门随之打开。
九年前白沐阳带着田苗,孟凡成和黄毛在西部给一家小歌舞厅看场子,每人每天十块钱,在当时按照他们的江湖地位就算是不错了。
歌舞厅新来一个女服务员叫玲子,长得文文静静的像个高中生,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女孩迫不得已出来打工的。
新来的当天晚上就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盯上了,按理说这种事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所司空见惯,就是老板也怕惹上惹不起的人,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已经到午夜,白沐阳几人也该下班了,正好碰见这个纨绔带着几个跟班硬拉着玲子要出去过夜,玲子拼命地反抗,哀求也无济于事,坐在地上大哭。正在这个时候行侠仗义的白沐阳出现了:“哎,干啥呢?”
正在对玲子软硬兼施的胖子回过头来,一脸的不悦:“咋的,想英雄救美呀?也他妈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滚,坏我事弄死你。”
白沐阳啥都怕就是不怕打架,就这几个瘪三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巴掌把那个猪头扇出去好几米,回过头对玲子说:“别嚎了,赶紧回家,明天换个工作,别再来这种地方打工了。”
被打的胖子当时就急了,招呼几个跟班抄家伙。这个胖子是太平一个副区长的儿子叫米大伟,跟班不是官家子弟就是家里做生意的,平时都是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哪里受过这委屈,几个小子跑到车里每人拿了一把砍刀,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要砍人。
白沐阳他们几个别说这场面,就是上百人互殴的场面都见过,根本就不在乎。
在师父和七奶奶的轮番教导下,白沐阳的功夫已经突破眀劲层次,五个八个的根本不是对手。黄毛经常跟在白沐阳身后,功夫也不是常人可比的。
三下五除二,这几个拿着砍刀的纨绔非但没有砍到人,反而被打的哭爹喊妈。
也是赶上倒霉,白沐阳飞起一脚把那个胖子米大伟踹飞,正好撞在后面拿刀同伙的刀上,刀在后腰扎了进去,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江湖人讲究江湖事江湖了,可是这一伙人他不是江湖人。
当时白沐阳不知道师兄闫继成和父亲的战友李方初已经安排自己去当兵,没有告诉他是黄毛王少明自己把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出事的第三天就把白沐阳送上了去南疆的火车。
王少明被判了五年刑,白沐阳当了五年兵。
在当兵的第二年,白沐阳被选拔进了特种兵训练营,训练结束后一直在执行秘密任务,直到五年后执行任务受伤退伍回到东梁市,才知道当年的事情。
当时黄毛已经出狱,唯一的母亲已经离世,家徒四壁穷的叮当乱响。
白沐阳用退伍费给黄毛买了一辆出租车,坚决不让他再踏进混混的行列。
嘀嘀嘀·······
牧马人的鸣笛声打断了白沐阳的回忆,等白沐阳回过神来车已经到了跟前。m.χIùmЬ.CǒM
“走···走走吧”
黄毛招呼着白沐阳走下土堎子。
田苗咧着大嘴嘿嘿地笑着,跟车里的夏小北说:“看这俩人,爬土堎子上去了,咋不上天呢?”
夏小北白了他一眼:“那也比你强,大脸猫,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咋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一道你瞅瞅,净说黄段子了,儿子都有了也不害臊。”
“我是你哥,当着狗头给点面子行不?”田苗的脸机关枪都打不透“待会哥给你讲个更黄的!”
夏小北在后座上一伸手薅住他的耳朵:“大脸猫,你有病吧?明天你去北京混去得了!”
“轻点轻点”田苗嚎叫着“我去北京能干啥?”
夏小北恶狠狠说道:“北京大夫多,看病方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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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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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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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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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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