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沈飞阳如何在长安应付俗礼,单说蓝沄剑当日便从长安出发,向西南一路从汉中走入巴蜀,打算由叶榆城进入南诏地界。
然而适逢夏季,东洲地区多雨,到了属于大衍山南道的巴蜀,雨水更是丰沛。
蓝沄剑出门前没记起来买蓑衣,如今夏雨又来得急,蓑衣纸伞难以抵挡,实在是不得不走走停停,在蜀地多耽搁了几日。
结果这一耽搁,便出了节外生枝的事。
这一日,蓝沄剑抵达了三江汇口戎州城,此处乃是丽水、汶水和大江的三江交汇处,也是大衍出美酒的好地方。
不过蓝沄剑却没心思沽酒,只是在暴雨突至时到城内的茶馆躲避了一下,顺便要了一壶茶,静静地望着窗外等待雨停。
没成想,就在她进入茶馆时,一道视线便黏在她身上久久不下,起初蓝沄剑只是皱了皱眉,连看也没看那人,并不打算理会。
因为这一路上会盯着她瞧的人太多了,她现在忙着回家,没空寻那些登徒子的晦气,但此人却是一直盯着她,就算她将随身宝剑放到桌上,也依旧无动于衷。
蓝沄剑本不欲节外生枝,忍着心中的火气,才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帘,不想她都这般忍让了,对面却幽幽地传出一句“骚狐狸”,蓝沄剑美目圆睁,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张桌子旁正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头戴方巾,一身白衣,背后背着宝剑,手里故作风雅地拿着一把折扇,正如观花般上下打量着蓝沄剑,眼神赤裸的程度让蓝沄剑都犯恶心。
那女子也是一身白衣,头上插着簪花珠钗,背后背着宝剑,看蓝沄剑转过头来,又移过视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一副狐媚子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蓝沄剑怒极反笑,顿时抽出剑来,一剑便劈了过去。那一男一女顿时大惊,连忙闪到两边,抽出背后的剑来。
“姑娘何故如此?”先开口的却是那白衣男子,他下山前听说过山南道的女子脾气泼辣,未曾想竟泼辣到如此地步,原本纵着师妹胡说八道,只是为了勾这紫衣美女开口,他也好与对方笑骂一番。
结果对方一言不合,竟直接拔剑劈了桌子。
“我看你这桌子上,坐了个偷油婆和石姜虫,只觉得十分碍眼,便要为民除害,不行吗?”蓝沄剑剑势凌冽,竟一剑将那桌子劈成了两半,连带着茶壶、茶碗、点心都碎了一地。
原本忙着招呼客人的茶博士听见动静,便赶紧跑到楼上来,见到这番情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几位侠女豪杰,本店小本经营,还望各位手下留情,莫要伤了和气呀。”再害怕也得劝一下,不然他这茶馆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白衣女子却是不听,开口便骂道:“狐媚子,你骂谁是曱甴呢?!”
蓝沄剑却也不开口,只是转头对茶博士说道:“待会儿有何损失,我一并赔了你。”
说罢便提剑刺去,那女子大惊,赶紧用剑格挡,却不防蓝沄剑变招太快,连番点刺之下,竟几乎没了还手之力。
一旁的白衣男子见势不好,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了,举剑加入了战局,顿时这处茶楼的二楼便乱作了一团,周围饮茶的客人赶忙退到楼下去,却依旧有人忍不住好奇地扒在楼梯口瞧。
蓝沄剑所使的剑法,乃是莫问机教给她的明河剑十八式,此剑是莫问机的家传武学,剑招凌厉而一往无前,迅猛犹如大河之水天上来,霸道程度竟能与沈飞阳曾用的刀法媲美。
加之对阵这二人不过是雪虎境和泉虎境的内力,自然轻易地败下阵来。没过二十招,白衣女子的剑便被蓝沄剑打飞,而那男子则被蓝沄剑用剑尖顶住了脖子。
“女侠,我等乃是天山派弟子,此次下山来中原游历,不想却冒犯了女侠,还请女侠恕罪。”那男子感受到冰冷的剑锋,心下也生出一股寒意,这剑再往里挪半寸,他便要血溅当场了。
“天山派?你以为你打着天山派的名号,我就能轻易饶了你?”蓝沄剑冷笑,随身一挥,一只飞虫便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男子的鼻子里。
天山派曾经也如老君山、岱宗学派一样在武林中极有名望,因为天山派曾经连续二百年间出过六位玉龙境高手,其中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赤心剑,曾也是天山派弟子。
然而自从赤心剑踏入玉龙境、武林大会上力战群雄,打出天下第一的威名后,竟然在武林盟中公开宣布,自己已经脱离天山派,从此以后不再以天山派弟子自居,天山派的名望便一落千丈。www.xiumb.com
要问为何?赤心剑在东洲武林虽有喜怒无常的评价,却也算是个正道之人,武林大会前也算颇有侠名。
正因为如此,天下第一都受不了要公开脱离的门派,鬼知道有什么阴私糟污事?再加上天山派远离中原,倒是与吐谷浑离得更近,信息交流并不充裕,便甚少有中原人再去拜师,就此没落了下来。
一旁的女子却看见了那虫子的残影,她大惊失色,“你、你竟然是蛊师!”
蓝沄剑下蛊之后,便将剑撤下,她不打算在此地当街杀人:“是又如何?我西南蓝家弟子如何做事,难道还要你个破落户来指教?”
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要论资历和底蕴,在西南伫立了三百多年的蓝家还真不惧那天山派,就算是天山派祖师爷在地底下问蓝家祖师要公道,见了蓝采兴也得自称一句晚辈。
“你是蓝家中人?”那男子顿时害怕了,若是巴蜀乡野蛊师,他还能找个郎中看看便是,要是蓝家人给他下蛊……除了蓝家人,没人能解蓝家的蛊。
他们刚刚看蓝沄剑拿着宝剑,还以为只是过往江湖侠客,并未联想到蛊师身上,才敢在那大放厥词,不成想竟然碰见了个剑蛊双修的,这下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女侠,既然你我同为名门大派,何苦如此咄咄相逼,还请女侠解了我师兄的蛊,我们二人这就给你磕头道歉。”那女子一听也着急了,江湖之上最不能惹的便是蛊师,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怪她妒心大作,见师兄总看这貌美女子,才忍不住讽刺了几句,不想竟将师兄推入了深渊。
蓝沄剑却将宝剑还鞘,冷冷地说道:“你们二人有空在此与我扯皮,还不如赶紧去找个百花谷的大夫治病。”
说罢,她便掏了一锭银子,颠了颠约有二十两,随手一抛便丢进了茶博士怀里,然后迈步打算离开。
只是经过那呆立的女子时,她又停下了脚步:“还有,刚刚给你下的蛊,我也忘了是我哪个指甲里的,就算如今你跪我,我也不知该如何解,你自求多福吧。”
那女子顿时瘫倒在地上,蓝沄剑看也不看这二人,便直接下楼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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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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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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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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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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