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白朝我挥手,嘱咐道:“有空就写信,虽然我可能看不懂,但也能知道你的近况。合适的话就回来看我。”
我抹了把眼泪:“回吧别送了。”
往电梯间走了几步,我忽然嗅到了食物的气息。
1203的房门翕开了一条缝,徐姑娘正扒着门看着路一白,一双秀气的双眼睁得老大。
……罪过罪过。
我回头提醒路一白:“有空给1203的徐姑娘解释解释,我们把人家给吓着了。”
“知道了,别瞎操心了。”
路一白说完,就回身关了房门。
徐姑娘揉了揉眼睛,往我这边反复看了看。然后把眼睛瞪得更大了,立即关了房门,还上了三道锁。
……骚瑞。
秉持着食物不浪费的原则,我在1203外面待满了五分钟才离开。
刚到小区门口,就又看到了邬暝。
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的啊!
我说:“我不是鬼,弄我算不了业绩。”
他不咸不淡地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答:“回山里去。”
他走过来问我:“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外面看看?”
?
“你不怕我折了你的阳寿?”
他轻勾唇角:“我可是魂师。”
他从怀里掏出一件透明雨衣递给我:“这是护阴纱,可保护你不被阳气灼伤。”
我不敢接。
这世上不会掉馅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捂住胸口,戒备地问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到底图我什么?”
他就跟听到一个笑话似的,嘴角笑得抽搐:“你觉得,你有什么可图的吗?”
我瞪起了鬼眼:“哼……”
他收起护阴纱转身离开:“不去算了。”
欲擒故纵是吧?
我一把抓住护阴纱:“我去!”
他却没松手给我。
我苦着脸:“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他提着护阴纱转到自己的右侧,我也跟着绕到了这边来。
然后他松了手:“走内道。”
……
邬暝没骗我,护阴纱真的能遮挡阳光。
看来法术防御要强于物理防御。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的身份证,给我也买了一张去云南的高铁票。
嗯,儿童票。
他还挺会省钱。
我的座位靠窗,他坐过道。
有人过来询问的时候,他会说:“这里有人。”
这节车厢有个买了无座票的大叔,实在站得腿酸,就问他:“一直没看到人,可以让我坐会子不?”
我都心想要不让个坐,给人家算了。结果邬暝却直接拒绝:“抱歉,这个座位也是我买的,我并不想给其他人坐。”
那大叔像看傻子一样:“有病吧,这趟车连座位都抢不到,你还买一个空座!”
邬暝不回他,索性双腿一架,抱着胳膊不理人了。
那大叔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真有毛病,一人占俩。”
嗯……其实他这人还挺不错。
我从没上过高铁,所以上车的第一件事是把每个车厢都逛了个遍。
回来看到邬暝正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我抬高腿,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把小桌放下来了,这使得我跨栏的难度系数高出了四个星级。
我正小心翼翼地扭着身体,车身忽然颠了一下,我重心一下不稳就要摔倒。
幸好我眼疾手快两手撑住了椅背,才没倒在邬暝身上把他阳气吸干。
他没有动静。还好还好。
我松了口气,慢慢挪到了我的座位上。
车窗外,第一次出现了白天的景象。
高铁驶过工厂,穿过田野,来到了山水之间。
圆日悬在宽阔的大河之上,树木遮住了山巅,几间芝麻大的房屋点缀其中。
怎么都看不厌。
下午五点左右,邬暝睡醒了,向乘务员点了份红烧牛肉。
他吃东西的样子不像路一白。慢条斯理,安静优雅,跟个姑娘似的。
他吃了十分钟,才消灭一半。
我看着餐盒里的牛肉块,咽了咽口水,问他:“可以给我吃一点吗?”
……
“我就尝尝味道。”
……
“给还是不给你说句话啊。”
……
我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他目不斜视,低声道:“你想我被当成精神病人抓起来吗?”
……
我拿出对路一白屡试不爽的招数:“我饿了。”
他擦了擦嘴:“这车上的够你吃了。”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他没回答我,而是起身将餐盒放进了洗手台边的垃圾箱里。
我仍愣愣地看着他。
他到底什么来头,我们最近才结识,他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的?
邬暝掏出了一副耳机戴上。
“说吧。”
“什么?”
“我现在可以跟你说话了。”
我反应了过来,立即问他:“你为什么非得要我跟着?”
“没有非得,凑个伴而已。”
又是凑个伴……
你们很缺朋友吗?都要找鬼做伴。
我又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罗盘所指的地方。”
“去那里干嘛?”
他的语调缓慢而悠闲:“找我们那天晚上见到的人。”
“你要去收了他?”
“帮他一把。”
我盯住他:“你知道我的来历是不是?”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观察。”
“……你真的不会弄我?”
“我对你没兴趣。”
“那你还非要带着我!”
“没有非——”
话题又饶了回去,我又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烦得挥起了胳膊。结果撞到了他的手。
“嘶——”
他捂着小臂,低低地抽了口气。
我立即安分了下来。
他躬了腰,眉头揪在一堆,看来确实疼。
我扣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聊表关心:“你的手是抓鬼弄伤的吗?”
“不是。”wWW.ΧìǔΜЬ.CǒΜ
我瞅着他,他低声道:“被滚石砸的。”
“啊,真倒霉。”
路一白的倒霉带来的精神伤害,而他是结结实实的物理伤害。
我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好转过了头。
我捧着脸看窗外,邬暝也没再跟我说话。
火车驶进了隧道,玻璃窗上映出了他的侧脸。
轮廓流畅,鼻梁挺直,唇形鲜明。
似曾……相识。
我猛然直起身体,转头问他:“我是不是见过你?在那次算命之前。”
他垫着左手,趴在了桌板上。
“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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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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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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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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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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