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行又检查夭夭周身,“你呢?”
“我也没事。”夭夭瞅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从校服口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江叔叔,你受伤了,怎么一直在流血?快擦擦。”
江宴行接过手帕,犹豫一会儿,粗粝指腹轻轻触小丫头的眉眼。
“没事。”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低沉得别有深意。
而他看着夭夭的眼神也颇有分量。
宋栖棠总觉得莫名忐忑,问身边庄儒品,“怎么了?”
庄儒品冷睨着移送警方的江竞尧,“刚才第三间调度室有人想开枪杀你们,是江竞尧安排的杀手,幸亏江宴行打他一枪,可他掉进水闸了。”
宋栖棠眉骨掠过一抹暗沉,转头看向水流湍急的闸门。
即便光线不算太明朗,仍能看见刺眼的血水。
众目睽睽之下,江宴行竟然开了枪。
偏生还是警察在场的情况下。
念头刚闪过,斜后方出现两名警察,“江先生,希望你现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江宴行没看宋栖棠,淡淡启唇,“如果那个人死了,我会承担责任。”
“江叔叔……”夭夭的小手抓住他裤线,弱弱出声。
孩子永远是敏感又聪明的。
她意识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江宴行没拿枪的那只手裹住她掌心,“叔叔暂时离开一下,不会有事。”
宋栖棠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望着那两名警察,一字一顿陈述,“我们刚刚差点被杀,江先生及时保护了我们。”
言外之意,警察根本没派上用场。
“不错,可那个人……”其中一名警察面露歉疚,又指着去水里捞人的同伴,“假如死了,江先生也必须得承担相应责任,请你们理解。”
宋栖棠当然晓得自己该理解,因为警方需要给公众交代。
但是……
那一枪是否致命,很重要。
瞥了眼无所谓的江宴行,她心口膨胀着百种情绪,喉咙被冰坨堵塞。
“棠棠,只是协助调查,没多大问题。”庄儒品拍拍宋栖棠肩膀,“我们先送夭夭回家,然后给他找律师。”
闸门的电力不可小觑,那人重伤下被卷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宋栖棠掀眸,飘忽的视线锁定江宴行,“你打他哪儿了?”
“我的枪法一向很准,虎口,根本不会要他命。”江宴行淡然笑,虚抱一下她,温热的唇瓣抵着她耳珠,“放心吧,先带孩子回家。”m.xiumb.com
宋栖棠垂眼,指腹若有若无碰了碰他受伤的地方,“你只有这里吧?”
江宴行心领神会,“你信我。”
周围一片兵荒马乱,这三个字却像镂刻进宋栖棠的心底。
喧嚣的心顷刻间清静了。
她迟疑两秒,放空了思维,环住江宴行的腰,“嗯。”
江宴行埋在她脖颈处深深呼吸,突然把自己那串小叶紫檀褪下来塞进她裤袋,低声嘱咐。
“好好收着,会有人联系你,我还不能完全相信警方。”
宋栖棠眼皮一跳,顿时想明白了珠串的秘密。
她缓过胸腔那股腾起的异样情愫,“你……你就当去体验下生活,看在你救了我们的份儿上,我会帮你找个好律师,反正你有钱。”
江宴行冷嗤,“老子自己就能当辩护人,用得着你挂羊头卖狗肉?”
“行了,我先和他们回警局,好好照顾孩子,起跃那边慢慢玩。”他推开宋栖棠,含笑看了一眼夭夭,朝巡逻车的方向稳步走去。
夜幕低垂,勾勒他挺拔的背影,他低头用手帕拭掉手臂的血水。
宋栖棠静静目送,猝不及防忆起那一年的师大夜市。
他用自己的手替她挡下火锅。
——
回家里将近凌晨四点。
所有人都很累。
宋栖棠将昏昏欲睡的夭夭送进卧室。
孩子心大偶尔是好事。
车上的时候,夭夭还黏着她哼哼唧唧,吐槽江竞尧是坏蛋,后来又担忧江宴行会被抓,最后流起了口水。
宋栖棠确认她没受伤,心里吊着的大石头总算安然落地。
安顿好夭夭,宋栖棠在她床边坐着失神。
江宴行肯定不会再让江竞尧出来兴风作浪,江御卧病在床,江连翘又看热闹不嫌事大。
起跃如今群龙无首,的确是能拿下的好时机。
但江宴行……
她捏了捏眉心,再看向夭夭,小姑娘搂着江宴行送的娃娃。
看上去睡得很香。
宋栖棠收敛烦乱的思绪,在夭夭额头落下吻。
——
塞伊达满脸倦意坐在客厅。
瞥到宋栖棠出来,朝露台努努嘴,“你舅舅等着你。”
庄儒品正抽烟,因为家里有小孩子,很少在室内如此,可此时的心情却显得挺烦躁,需要尼古丁排遣。
眼尾掠到宋栖棠的身影,他随手掐灭了烟蒂。
“舅舅,您在想江家?”
“经过今晚,江宴行和起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宋栖棠唇线平直,思忖片刻,语调微沉,“江家一时半刻败不了,起码江御还能喘气,可我们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你跟我想的一样,血钻那东西得拿回来,”庄儒品定睛细看她淡漠的表情,“我们要给江宴行找律师。”
“那小子肯定留了一手,不会白白吃亏,可是他救了你们,我们假如坐视不理,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宋栖棠点头,右手插进裤袋,忽然触及冰润的佛珠。
江家晚宴那天的场景涌入大脑。
她讽刺他,戴着这玩意儿是不是想赎罪。
搞半天,账本藏这里面。
“棠棠,夭夭的身世还瞒着吗?”塞伊达斜倚门框,眉宇间的忧虑很重,“那个人在抢救,江宴行说不准得坐牢。”
尽管本意是救人,但那一枪直接致使对方被卷入水闸。
公诉人不会放过江宴行。
“我们对外面可以隐瞒,私底下该和夭夭通气。”庄儒品耐人寻味提醒,“清明快到了。”
夭夭的妈好端端活着,总不能平白无故去祭拜。
那不等于咒自己?
宋栖棠提到这秘密也有些头疼,“现在又有新的问题。”
“坦白夭夭的身世,万一江宴行得坐牢呢?”她眉尖拢着,“父母都坐过牢,会不会对她的心理造成更大负担?”
话音未落,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倒抽气的惊呼。
宋栖棠心神一凛,急忙回过头。
不偏不倚相接夭夭惊慌的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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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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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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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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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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