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坝前年才开始荒废,坝高水急,坝上的调度室统共三间,连扇完好的窗户都没有。
黑夜的寂静被风驰电掣的车声所划破,扫过的灯光穿透水流。
宋栖棠从副驾下车,大步朝前走,果然看见调度室内的江竞尧。
江竞尧的身边跟着七八个保镖,他手里拎着夭夭的后衣领。
夭夭透不过气,难受得大喊,“姨姨,江叔叔!”
江竞尧立刻手一紧,“给我闭嘴!”
灰绿色的眸子泛起寒芒,他看着下面的男女,“怎么不多带点人?”
“是你说的,不想把事情搞大。”江宴行缓步走近宋栖棠,眼睛在夭夭身上短暂停留,尔后掠向江竞尧,“我们既然来了,你把孩子放了。”
“别急,给你看样东西,免得你耍花招。”
江竞尧冷冷偏眸,身后的保镖走到栈梯下,随手丢了个物件给江宴行。
江宴行接住,发现是一部DV机。
“你运气不好,老天都没站在你这边,所以我们在GTR查出一些漏洞,里面的人,你认识吧?”
江竞尧盯着脸色阴冷的江宴行,“如果敢耍花招,他的下场你很清楚。”
宋栖棠侧眸,看清DV机里丧心病狂的画面,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身侧的男人气息森凉,低着头不语,屏幕扭曲的光线将他眉梢眼角映得锋利至极,扣着机子的指骨隐隐发白。
“江宴行?”她声线微颤。
江宴行点头,“他就是叶凯风的哥哥。”
片段的主人公除却叶鹤之,还有另外两个随时面临迫害的男人。
宋栖棠呼吸艰涩,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骇人。
“姨姨,江叔叔!”夭夭在上头大声呼喊,“你们快救我!”
宋栖棠牙齿被自己咬得生出酸意,冷厉的目光投向江竞尧。
“你给我们看这个,还有别的条件?”
江竞尧打量冷若冰霜的女人,意味深长一笑,“真是女中豪杰,怪不得老三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www.xiumb.com
“我电话里说了,小丫头的价位比我想的更贵,所以一本账册还不够。”
原本江竞尧准备等宋栖棠出国,再绑她威胁江宴行,可时间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选宋南乔。
无论他们把宋南乔保护的多好,他要做的事,不惜一切代价都得做到。
“第三批血钻在你那里,你交出来。”
宋栖棠不怒反笑,“我给血钻,等孩子平安了,我还是要抢回来,你的脑子什么做的?我真不理解你的自大。”
“这不用你操心了,”江竞尧作势把夭夭推向水闸口,“江家已经有两批血钻,再拿到第三批,光财力,你就斗不赢。”
宋栖棠瞳孔骤缩,“你放开她!”
冰凉水柱浸湿脸蛋,夭夭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她吓得惊呼飘出哭腔,却不肯再求饶,死命抓着江竞尧裤腿。
俨然同归于尽的架势。
江竞尧纹丝不动,讽刺,“人小鬼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江老三的种。”
江宴行看着这一幕,淡然丢开DV机,从腰后掏出枪扔到地上,“你要账本,我跟你谈,至于血钻的事,我相信宋栖棠也会如你所愿。”
“你说得对,我运气不好,认栽就认栽吧。”
“只要她们平安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得验货呢,你认为我还会被你带到沟里?再说了,我们还有几件事得说清楚,”江竞尧笑,吩咐一边的保镖,“请宋小姐上来坐坐。”
——
江竞尧待着的调度室中,有台电脑运行着。
“我们两兄弟很久没聊过了。”他倒了杯红酒递给江宴行。
江宴行捏着酒柱,将U盘掷向他怀里,“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从容不迫,毫无被威胁的慌乱,甚至姿态闲适坐在椅子上。
江竞尧冷眼看他不疾不徐喝酒,讽笑,“不担心有毒?”
“别以己度人,我难道还能比你更怕死?”江宴行微微掀眸,慢条斯理晃酒杯,“况且我死这里,对你目前而言没多大好处。”
余光瞥过隔壁的调度室,他笑得漫不经心,“好堂哥,拿她们威胁我,我能理解为你黔驴技穷吗?”
“能奏效就行。”江竞尧抬手,三名保镖站到了门口。
剩下的五名则守在水坝下。
江宴行眸子眯起,指头无意识敲击杯壁。
他的这点变化被江竞尧收入眼底,笑意更深,“瞧你那么紧张她们的安危,假如她们是你妻女,我就算要你的命,你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江宴行扯唇,“废话这么多,不赶紧查核账目?”
“不急,我说了,有点事想找你谈。”江竞尧又看一眼门口的三个保镖。
他们人高马大,半边身体明显更偏向另一间调度室。
U盘被他不疾不徐插入电脑,开始自动读数,硬盘转动的声音忽然衬得调度室格外死寂。
“孟蝶是你安排的?”
江宴行慢悠悠又喝一口红酒,“是。”
江竞尧冷嗤,“你买通替孟蝶做手术的医生,摄像头安在哪儿?我明明检查过。”
“你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宴行放下酒杯,氤氲着酒意的黑眸分外幽邃,“军用的设备是你那些破铜烂铁能随便监测的?孟蝶的耳坠掉过一次,杨医生帮她捡的时候换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彼时感觉孟蝶的情绪非常紧绷。
他误解是手术带来的焦虑,因此并未重视。
江御说得对,比起江宴行的行事手段,他差距太大。
“你早猜到爷爷的打算,留着你的人在GTR伺机反扑?”江竞尧侧身望向笔记本,轮廓像被冰雪覆盖,“这些年,你背着我们做过多少手脚?黄雀在后这招你玩得不错。”
“过奖了,没你们过河拆桥在先,我也懒得费这么多脑筋,谁不想过清闲日子?”
江宴行的视线同样锁定屏幕上加载的一行行数据,神色淡然如水,“我只是自保而已。”
“自保?”江竞尧缓步走到他身前,“我看,你的真正目的并不简单。”
江宴行索性起身,似笑非笑,“是不简单,江家假若在星城一败涂地,我乐见其成。”
江竞尧的唇角冷然勾起,静了静,猛然挥起一拳朝他颌骨砸过去,“DV里的那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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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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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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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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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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