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慧娴趴地上,痴痴笑出声,红肿的面庞掺杂些许苍白。
宋栖棠冷冽看她一眼,又转向神情诡谲的埃里克森。
短短几分钟,她差不多掌握了埃里克森的性格。
他们对往事的追溯表现越急切,埃里克森越喜欢牵着他们鼻子走。
心念微动,她逐渐平静心绪,干脆摆出不太在乎的模样。
埃里克森看到她横眉冷对也不如刚才激动,果然兴味索然。
顿了顿,他眯着眼回忆,“庄如愿确实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才貌双全,重义气,还贤惠,宋显义的手下都很尊敬她。”
当初宋显义对庄如愿一见钟情,费好大劲才追到她,庄如愿也欣赏他豪气干云的秉性,彼此琴瑟和谐,成为众人眼中的佳话。
九十年代末,那场耗资几百万的世纪婚礼更让无数人津津乐道。
宋显义喜欢四海交友,最亲近的便是照片上那四人。
他倚重江卓明,偏偏亦是江卓明两口子害死了庄如愿。
埃里克森讽笑着看向关慧娴,“关慧娴生性贪婪,听说宋显义做了一些见不得光却很赚钱的生意,于是撺掇江卓明抱紧他的大腿。”
“可我爸不愿意宋叔长期走那条路,所以经常劝他金盆洗手。”江宴行回想自己从候祖良那儿听到的旧事,语气笃定,“我爸真把他当兄弟。”
“兄弟?”埃里克森冷笑,“是兄弟就不该挡大家财路!”
“我们在国外待的好好的,不论做什么生意都没人管,江卓明却三番两次说教,非要宋显义早回国,完全不把我们的利益放眼里!”
国内的大环境不比国外,一旦回国,胜和根本生存不下去。
至于黑矿、钻石想都别想,税费就是大缺口。
不止埃里克森这么想,关慧娴也如此。
关慧娴被江家害得毁容。
虽然江卓明最终选择陪她私奔,她依旧不满足。
江御笃定她会拖累江卓明,她偏偏要证明给江御看,他大错特错!
夫妻之间的分歧就是从这里开始。
江卓明认为关慧娴变了个人,唯利是图,处处锱铢必较。
关慧娴则认为江卓明愚忠,太理想主义,只会讲些毫无用处的义气。
尤其是亲眼目睹江卓明离开庄如愿的房间,她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
江卓明解释是为公事,要关慧娴别胡思乱想。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公事?
谁信啊?
江卓明试图讲道理,还说庄如愿性情温柔大方,根本不是那么不堪的女人。
这样的维护刺激得关慧娴越发固执。
随着争吵的不断升级,冷战成为家常便饭。
那个年代的男女爱面子,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所以江卓明和关慧娴都没对外表露不满。
可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却日益疏远,再找不到曾经宁可私奔都要相守的甜蜜。
“我姐不可能背叛我姐夫!”庄儒品斩钉截铁,怒视着关慧娴,“你单凭这一件小事就无事生非,难怪江卓明冷落你。”
关慧娴嗤之以鼻,“宋显义隔三差五不在檀香山,听见哪里有钻矿就把老婆撂下了,谁知道庄如愿会不会不安于室?”
她斜眼看宋栖棠,“本来就是狐狸精!”
话音刚落,宋栖棠陡然窜到她面前,利落甩出一巴掌。
关慧娴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贱人不配提我妈,再让我听见你骂我妈半个字,信不信我把你这口牙全拔了?”
宋栖棠的眼神阴冷到极点,看着关慧娴,忽而嘲讽扬唇,“论勾引男人的本事,我们母女远不如你,一个残花败柳的残废居然还能和人暗通款曲这么多年,真稀奇。”
“也不对。”她兴味瞥着埃里克森,不紧不慢更正,“人家只是看你白痴好骗罢了,真要睡你,可能一下床就得找卫生间吐个痛快,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简直恶心!”琇書蛧
字字句句,极尽羞辱。
哪怕江宴行也在边上,她都能将每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宋栖棠!”关慧娴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叫出她的名字。
转眸,江宴行面不改色,根本不在乎宋栖棠如何侮辱她。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好儿子……
可恨她站都站不起,只能任凭宋栖棠践踏!
“江宴行,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妈,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爸是宋显义害死的,我是为了掩护你才被宋显仁那帮人凌辱变成残废,你任由她践踏我,对得起我吗?”
江宴行无动于衷,侧对着埃里克森冷声开口,“后来呢?”
埃里克森笑了,“后来就是我说的那样,你妈对你爸渐渐生出怨怼,嫉妒庄如愿,再加上我心怀不轨,随便勾勾手,她就上了我的床。”
江宴行抿紧唇,轮廓像冷铁般寒彻。
纵然对关慧娴没抱过特别大希望,然而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听见这么丑陋的事实,无异于晴天霹雳。
“奸夫淫妇勾搭,做的当然是伤天害理的买卖。”
埃里克森有些耀武扬威,“我们一拍即合,第一个选定的对象是江卓明,本来是庄儒品,可庄儒品却失踪了,还想挑拨他们郎舅反目,只好换成江卓明。”
“我先装作跟宋显义撕破脸远走他乡,正好那段日子宋显义因为庄儒品的失踪忙得焦头烂额,他根本没多余的心力管我,我人间蒸发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又过了几个月,我留在檀香山的人手造谣庄如愿跟江卓明有一腿,凑巧庄如愿怀孕了,而那个月,宋显义并不在檀香山,庄如愿怀孕的时间就自然而然微妙。”
宋栖棠攥紧手,牙根咬得隐隐酸痛,此时此刻,真想剖开埃里克森的脑子,把当年真相全挖出来,可她还是压制了自己暴戾的心情。
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忽然扣住她腕骨。
她侧首,江宴行的眼睛依然凝定埃里克森,下垂的手臂线条却跟她相互交错。
浓烈的酸涩裹着鼻腔,她眨眨眼,逼退眸底水光。
光想象自己的妈妈顶着流言蜚语养胎,她便心如刀绞,视线被雾气模糊。
怨气冲撞心房,她咬唇挣脱,可那只犹如铁钳的手就是挣不开。
“说过不会再放手,假如你恨我,不如再给我一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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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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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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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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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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