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这一觉睡得有点久,迷迷糊糊醒来,懵懂地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1、0?……呀!怎么十点了?”夭夭揉揉惺忪睡眼仔细看闹钟,确定自己没看错,瞌睡虫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糖糖要我别赖床的,我今天还得去图书馆找谢廷哥哥。”
她一骨碌爬起来,胡乱穿好毛拖,放好枕头,又将被子大致折了两下,尔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匆匆洗漱。
宋栖棠虽然疼她,生活方面却一直锻炼她的自理能力,所以她不仅能自己叠被子、洗漱还能扎一个过得去的马尾。
打开卧室房门,林嫂见到她,顿时笑眯眯开口,“起了呀?早安。”
“早安,林奶奶。”
夭夭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往餐厅走,“您怎么不叫我起床?我睡过头了。”
话落,看着空空的餐桌,她一头雾水,“糖糖他们呢?”
林嫂昨晚被临时叫起来听吩咐,庄儒品也没具体告诉她怎么回事,只是声称自己和宋栖棠有急事出去。
“大小姐他们有急事处理,刚才打过电话,已经在路上。”林嫂把微波炉里热着的早餐端出来,“快喝牛奶,免得饿坏了。”
夭夭坐专门为自己定制的凳子上,捧着玻璃杯有些郁闷,“我不爱喝牛奶,牛奶有腥味,我想喝蓝莓汁。”
“喝牛奶有营养,趁热喝就不腥了,你姨还要我弄驼奶给你喝。”
夭夭轻轻耷拉着眼皮,“为什么小孩子要喝各种奶,不理解。”
可能是年纪问题。
夭夭小时候爱喝旺仔,如今大了,对牛奶一点也不感兴趣。
“因为营养。”林嫂失笑,催着夭夭,“快点喝,说起来,你姨也不爱喝牛奶。”
夭夭恹恹地捧起玻璃杯,眼睛落墙壁的电子日历,忽而又变得特别开心。
林嫂瞥见她元气满满的模样,忍俊不禁,“笑什么?”
夭夭眉开眼笑,舔了一圈嘴巴沾染的奶渍,“我明天要到迪士尼玩,江叔叔给我做司机。”
林嫂愣了,“哪个江叔叔?”
“江宴行。”夭夭脆声回答,下巴倨傲抬起,端得神采飞扬。
林嫂眼前直发黑。
前两回看过江宴行送宋栖棠回家,昨夜还跑家里来了,他们年轻人不知道折腾什么鬼,可夭夭怎么能跟江宴行牵扯?
宋可馨是被江宴行……
正惶惶不安,门口忽地传来开门声。
夭夭圆溜溜的鹿眼闪过惊喜,“肯定是糖糖回家啦!”
咕噜咕噜喝完了牛奶,她急不可耐跑出餐厅。
——
“糖糖!”
小女孩雀跃的欢呼从餐厅蔓延到客厅,一路洒满银铃般的笑声。
宋栖棠掀眸,看到朝自己跑近的小丫头,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她怀胎八个月生下来的女儿……
她们这三年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自己做妈妈了啊。
很激动,很欢喜,却并不无措。
夭夭跑到距离她两步外停下,仰着脑袋瞅她,“一大早,你去哪里了?”
宋栖棠定定心神,连靴子也顾不上换,俯身抱起她,温柔地亲了一口。
“宝贝儿,想我了?”
夭夭也亲了亲宋栖棠面庞,“想你哦。”
毕竟八岁了,而且夭夭比同龄人高些,平常很少被宋栖棠抱。
眼下闻着她香香的味道,搂住她脖子不断哼唧哼唧撒娇,说着无厘头的悄悄话,眼角瞄到庄儒品夫妻奇怪的神色,她不禁疑惑地歪头。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为什么一清早也不见了?我一个人吃早餐,无聊死了诶。”
庄儒品凝视母女俩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不由得百感交集。
之前不曾往亲子血缘上想,因此即便夭夭像宋栖棠,不过是觉得巧合。
生命,偶尔真是太奇妙了。
“伯伯和阿姨今天放假,你要去哪儿?我们陪你,好不好?”
庄儒品接过夭夭,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头,“后天开学了。”
夭夭笑嘻嘻回答,“庄伯伯,我上次说过,明天要跟糖糖去迪士尼,江叔叔给我们做司机,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宋栖棠目光微微眯起,无声冷笑,真不乐意夭夭这么亲近江宴行。
这是她女儿,她辛苦生的,江宴行只贡献了那么丁点东西而已。
“迪士尼?”庄儒品笑着摇头,“下次吧,明天我有事。”
既然江宴行有份,他们没必要凑热闹。
再说了,夭夭需要父亲,过两年,进入青春期,父亲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赛伊达拉住夭夭小手,柔声相询,“逛街好不好?给你买新衣服。”
夭夭点头,“先去图书馆,我借了谢廷哥哥的油画书。”
又望向宋栖棠,得意地指着自己马尾,“我亲手梳的。”
宋栖棠看了眼她略微歪斜的马尾,不吝夸奖,“真棒,不过等会儿出去,我再给你梳个更漂亮的。”
夭夭的性格素来敏感,隐隐感到宋栖棠等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同了。
并非冷落她,而是比之前更宠爱,更迁就。
因此,宋栖棠给她梳头发时,她乖得不得了,连小卷毛也没抱。
“糖糖,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干嘛去了?”
宋栖棠编发的动作一滞,莞尔,“抓小偷。”
“哇,抓到了吗?”
“抓到了。”
夭夭揪着睡衣上的小兔子耳朵,“偷你什么了?”
宋栖棠气息艰涩,笑容逐渐消失。
感受着夭夭柔软的发丝,心房仿佛被石头压扁,再被舂头研磨后切碎。
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夭夭足够好,但现在忽然意识到,其实她能给的更多。
错过了夭夭的幼年,所幸还能参与她的童年。
以后要加倍善待孩子,真正尽到母亲该尽的责任。
“偷我的宝贝。”她深呼吸,逼退潮润泪意,编发的力度放得更轻。
“宝贝?”夭夭侧头,水汪汪的瞳眸漾着甜笑,“你的宝贝不就是我噢?”
宋栖棠盯着她五官失神片刻,嫣然一笑,“嗯。”
“夭夭是我的宝贝,谁敢偷走你,我一定把她抓回来。”
夭夭扑到宋栖棠怀里,小腿晃啊晃,“糖糖的手机号我记得清楚,谁偷走我,我肯定能自己找回来。”
宋栖棠抱紧她,低头吻她发顶。
耳边似乎依稀浮现阮秀珠声泪俱下的控诉,她的心中却波澜不惊。
从今往后,无关人士没必要再出现。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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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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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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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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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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