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她统统不知道!
脑子突然像上了发条急速运转,她呼吸急促,瞳孔越睁越大,心底的肉一点点绞痛起来。
是了,她当然不知情。m.xiumb.com
那段时间,恰好是她被查出尿毒症住院的日子!
可那管阴柔的女声依旧在淡然继续。
“我得罪的那个人有权有势,为了反抗他,只差一点就让他断子绝孙,这么大的祸,凭我当时在滨城的地位,他们一家踩死我比踩死蝼蚁还简单。”
“是江宴行替我摆平,他晓得我为你的医药费奔波,逼我帮他打磨钻坯,不然你换肾的钱是哪里来的?”
宋栖棠嘲讽地看着阮秀珠,“遇到事,你只会口口声声放弃治疗,根本不明白自己对当年的我和夭夭意味着什么,我坐台,是筹措你的医药费!”
阮秀珠被惊得哑口无言。
她轻飘的视线围绕宋栖棠,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
这是她妥帖照顾着长大的侄女,自幼活在众星捧月的光环下,从来只有别人对她逢迎。
结果……她跑去坐台,和那些酒色之徒虚与委蛇甚至险些被侵犯?
就为了筹自己的医药费?
阮秀珠的胸腔一阵剧烈痉挛,颤巍巍站起来,想说什么,但喉咙貌似破了个洞,挤压出来的全是寒凉空气。
气体模糊视野,连带着脸孔变得湿漉。
时刻多年,再提起过往的难堪,宋栖棠毫无怨气,竟心平气和。
“所以,你凭什么说我犯贱?”
她好整以暇端详阮秀珠惨白的脸颊,“至少江宴行像男人一样对我,没让我在外人跟前吃过半点苦头,也曾经保全我,你呢?”
阮秀珠僵立,依然没从那些残酷而隐忍的真相里回神。
她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
假如她晓得宋栖棠受过这么大委屈,一定会好好待她。
“栖棠,你听我解释……”
宋栖棠淡笑着打断,“用不着解释,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辩解也无济于事。”
“在夭夭心里,你‘死了’,在我眼里……”
阮秀珠的心被她故意婉转的话语高高悬起,衔接她清凉无波的水眸,脊背炸开阴凉疙瘩。
“你也死了。”
宋栖棠垂眼,机械地启唇,“假如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别再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夭夭要接受我们这样的父母本就不容易,更别提再面对你。”
闻言,阮秀珠的一颗心陡然沉进了深渊。
“你说过不要夭夭。”
“我不肯要她,不代表你能心安理得拆散我们母女多年。”
宋栖棠意味不明地笑笑,甩开她的手,转身踱向门口。
“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国养老,听舅舅的意思,你连何峥嵘真正效忠的是谁也不知情,既然如此,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另外,”手指搭上门把的瞬间,她停步,丢下最后一句诛心之言,“虽然你说过我是你女儿,但我现在很庆幸,幸亏你不是我妈。”
——
DNA的鉴定结果比预算时间出来的更快。
当江宴行拿着文件夹敲开酒店的房门,里面等待多时的三人立刻绷紧神经。
四五个小时不见,江宴行的下巴冒出了浅青胡渣。
看见明明慌乱却强作镇定的宋栖棠,他覆盖冰雪的眉宇倏然掠过沉涩,喉头艰难滚动。
“比对上了吗?”庄儒品迫不及待开口。
阮秀珠证实了夭夭的身份。
但科学验证的答案不摆在眼前,总觉不踏实。
万一孩子又被调换呢?
宋栖棠眼巴巴盯着江宴行。
想起身,然而双腿莫名发软,紧张得快要晕厥。
江宴行眼神岑寂,默不作声走近她,忽地半蹲在她身边。
她注意到,他攥住封壳的指骨泛骇人青白。
“江宴行……”
江宴行凝视宋栖棠,冰凉手掌迟疑一会儿,牢牢裹住她手背。
“棠棠,我为我过去所犯下的一切罪孽向你道歉。”
他的心情应该非常激荡,漆黑瞳孔弥漫血雾,沉声道:“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弥补你们的机会。”
“对不起,”他低头,像虔诚信徒埋首她膝盖间,素来挺直的脊梁微微佝偻,每个字吐露得格外缓慢,“你们受苦了。”
宋栖棠神思震颤,抢过文件手忙脚乱翻到尾页。
黑色的字体映入眼帘,她狠狠一愣,朱唇颤抖着扬起,眸底溢出的泪浸透纸页。
塞伊达低眸,认真读完那行字,同样悲喜交织,“太好了!”
“儒品,我们终于有外甥孙女了!”
她激动地抱住庄儒品,“夭夭真是棠棠的女儿!”
庄儒品微怔,随即如释重负笑起来。
“怪不得我也那么喜欢夭夭!”
宋栖棠对他们的欢喜恍若未闻,睫毛都不眨凝定检查报告。
生怕自己动一下,这份来之不易的恩赐便化为乌有。
“我不是做梦吧?”她咬唇,湿热的水汽堵塞鼻腔。
江宴行抿唇,起身抱住宋栖棠,“不是梦。”
“她是我们的女儿。”他扣紧她单薄的肩膀,唇齿抵着她耳廓,“宋南乔,就是我们的亲生骨肉。”
宋栖棠低低呜咽,回忆那几年的悲苦,猛然一拳拳砸在江宴行胸口。
沉闷的响声单调回荡胸膛,伴随女人嘶哑的怒骂,“畜生,都怪你!”
江宴行任凭她发泄,心脏剧烈抽搐,眼睛红得犹如困兽。
“对不起,是我不好。”哪怕明知她听不进,他也一遍遍不厌其烦重复。
庄儒品的内心难掩酸涩,狂喜过后又忍不住愁上眉梢。
夭夭的身世真相大白,后续必然得相认。
怎么认,几时认。
需要好好商量。
江宴行与宋栖棠未婚生女,而且夭夭是狱生子。
这石破天惊的秘密一旦传出去,肯定引爆星城的八卦圈。
以夭夭目前的心智,能否消化自己复杂的身世?
其他人如何看待夭夭?
塞伊达跟他对视一眼,等宋栖棠渐渐平静,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眼下的情形,是不是暂时不相认,比较好?”
江宴行没松开宋栖棠,黑眸跃过细碎的微光,沉默片刻,看向她。
“你怎么打算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宋栖棠握紧报告,水膜笼罩的黑瞳渐渐清明,显露出罕见坚决。
一夜之间,她从夭夭的姨变成生母。
“在我没能力堵上所有媒体的嘴之前,夭夭只是我的外甥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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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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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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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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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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