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九年前害得你家破人亡,九年后又蛊惑得你是非不分!”
阮秀珠的脑仁胀得发疼,说出来的每个字似带着毒针。
“你处处指责我,为什么不看我因为谁才变成今天这样!我偷偷摸摸躲了三年,你以为我好过吗?”
“是你三番两次骗我,不跟江宴行一刀两断,我才被迫死遁,他们会引发液化气罐爆炸,我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又能改变什么?你现在也有能力了结江宴行,你为什么不动手?”
“不知道是你成为他们杀人帮凶的理由吗?”
宋栖棠已经被阮秀珠的强词夺理气得没脾气,凉薄地扯唇,“不要总把话题转到江宴行那里,他是我男人,他骗了我,我可以不要,你是我亲人,你们本来就不在一座天平。”
江宴行眸子一闪,不知为何,唇尾的弧度忽然多了几分真意。
别看宋栖棠偶尔三观不正,其实是非观比谁都端得稳。
“哦,忘了,真正和你血脉相连的是可馨,我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的傻瓜而已。”
宋栖棠嘲讽地摇头,目光愈加寒凉,直直笼罩阮秀珠,“你骗我就罢了,夭夭呢?”
“她是你亲生的外孙女,你怎么舍得伤害她?你也是当母亲的人,可馨如果遇到雯雯那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不晓得哪句话刺中阮秀珠本就脆弱的情绪。
她眼中湿润的泪花像水弹砰然炸裂,炸开的血丝几乎糊住视网膜,猛地推开宋栖棠,指着江宴行嘶吼。
“你问我怎么办?我孤苦伶仃还得照顾你,除了成天以泪洗面咒畜生不得好死,还能怎么办?”
“马雯没错,那枉死的五个人没错,我女儿呢?我好端端的家庭被江宴行害得只剩我这个孤家寡人!”
“宋栖棠,你扪心自问,谁心里苦得过我?你能大方冰释前嫌,我死也不能!”
孤家寡人四个字蓦地像惊雷轰隆隆劈过宋栖棠头顶。
她看着失控的阮秀珠,直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哪儿异样。
直到冷冽的男声突兀插进来,“夭夭不是你外孙女?”
“当然不……”余音戛然而止,阮秀珠眼神飘忽,脸色惨白地闭嘴。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江宴行早发现阮秀珠对自己的仇恨十分强烈。
是那种他杀她全家的恨意。
甚至于就在刚才,那句质问的本意是他看阮秀珠太疯,所以搬出夭夭。
可阮秀珠却毫不犹豫说,夭夭不是她外孙。
尽管她及时收住话茬,但下文很明确了。
“夭夭并非可馨的孩子,那谁的?”宋栖棠淡然如水的眸子被莫名激起两分血腥,胸腔里的东西陡然跳得格外急迫。
相接阮秀珠下意识回避的视线,她舔舔唇,不期然想起一段非常久远的往事。
高飞去滨城抢夭夭抚养权的时候。
病床上的阮秀珠千叮万嘱她务必守住夭夭,还说高家注定断子绝孙。
夭夭不是可馨的女儿,但彼时阮秀珠言辞凿凿,夭夭必须姓宋。
姓宋……
宋栖棠愣怔,半晌说不出话。
她隐约想明白了什么,可那猜测太骇人,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婶婶……”
阮秀珠喉管剧痛,再一次避开她沁水的双眸。
已经到这一步,狡辩不起作用了。
想通后,阮秀珠笑了笑。
江宴行打量脸孔白得发青的宋栖棠,眉宇间折痕宛然,回忆阮秀珠的哭诉,身形骤然震原地,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客厅站着三个人,奇怪的是,几近听不到任何吐息声。
良久,江宴行缓步逼近阮秀珠,阴冷的黑眸令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我和宋栖棠的女儿根本没死……她是夭夭,对不对?”
他眼底弥漫浅浅的血雾,俊脸显得狞狠,一把扣住阮秀珠肩头,“那个孩子并没夭折,真正死掉的是宋可馨的女儿。”
宋栖棠悚然一惊,巨大的震撼淘洗了心房后又腾起狂喜,这才后知后觉拽过阮秀珠另一只手,“怎么回事?可馨的孩子我亲眼见过的!”
正因为亲眼见过加上看过孩子的尸体,她从未怀疑里头有猫腻。
宋可馨的确是月子期间自寻短见的,她明明看到她生孩子。
对上阮秀珠流凌涌动的眼睛,宋栖棠不寒而栗。
这些年,她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
阮秀珠一声不吭。
宋栖棠深呼吸,手下越发用力,指甲狠狠地掐进她肩胛,眼眶不断溢出滚烫泪水,“夭夭到底是谁女儿?”
“你告诉我!你说话!你他妈给我说话!”
她暴躁地怒吼,拼命摇晃阮秀珠身体,丝毫不顾及后者是否能承受。
从未有一刻,这么这么恨一个人!
偏偏,这人是她自认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阮秀珠闭眼,自觉屏蔽一切,失去血色的唇瓣不停颤抖。
“看来她不想开口了。”
江宴行暴怒甩开阮秀珠,侧身抱住濒临崩溃的宋栖棠,忍着心脏波波激烈跳动带来的惊痛,沉声安抚她,“我们回庄家,自己找答案。”
——
这场台风发威到凌晨一点才堪堪减小。
塞伊达最近迷上国内家庭剧,经常刷到半夜三更。
庄儒品陪着爱妻熬夜,不屑撇嘴,“全是些狗血桥段,就拿这部《因为遇见你》来说,哪儿有父母认不出孩子的?脑子缺根筋。”
“你懂什么?电视剧就要狗血才好看。”塞伊达慢条斯理喝了口红枣粥,“金家父母不认得果果,那是她的养母存心隐瞒,而且果果失忆了。”
庄儒品正要开口,门口倏然传来钥匙掉地上的清脆声音。
紧跟着,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庄儒品心生不妙的预感,连忙循声望去,看见满身湿漉漉的男女走来,眉头不由得紧皱,“你们怎么一块儿?”
塞伊达回首,眼帘不禁跳了跳,“棠棠,你怎么……”琇書網
外头风雨交加,宋栖棠与江宴行的身上全是雨水,两人皆神情森冷。
“夭夭呢?”宋栖棠抓住塞伊达手背。
她一直在发抖,手心冰凉无比,可眼中却烧着熊熊大火。
“发生什么事?”塞伊达一头雾水,“夭夭睡着了。”
宋栖棠牙齿打颤,面色青白得瘆人。
见状,旁边扶着她的江宴行冷声,“麻烦你帮我们取一根夭夭的头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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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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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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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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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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