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神情难掩失望的宋栖棠,抖了抖唇,想辩驳什么又移开眼。
她能欲盖弥彰冲江宴行发泄自己滔天的怨愤,可宋栖棠不同。
其实阮秀珠心里比谁都明白,她的确亏欠宋栖棠,也亏欠了夭夭。
可没办法。
恨啊!
不能拿江宴行怎么样,只能迁怒给他的女人孩子。
“栖棠,你别怪婶婶当初糊涂,我也是被逼的。”她抹把泪,深深呼吸忍住心底的酸涩,“我不答应你和他和好,你爸也不会,他害死……”
“可馨会死,江宴行的确要负一部分责任。”宋栖棠冷声打断,“可是你们主张把她嫁给高飞,连我都听说过高飞的风流传闻,你们会不知道?”
阮秀珠目光闪烁,脸色僵了僵。
“高飞发誓,他会改过自新,可馨自己也喜欢。”
宋栖棠冷笑,“他发誓,你们就信?”
“是有利益诱惑吧?”
她盯着阮秀珠眼睛,“当年陆皓谦喜欢可馨,你不知道?难道他的条件不比高飞强?从你们把可馨嫁给高飞那天起,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我没有!”阮秀珠面色涨红,高声辩驳,“你叔叔特意考察过高飞的人品,陆家不从商,根本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宋栖棠不想再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事,淡然陈述,“高飞外遇婚前就有了,宋家在一天,可馨确实能多活在虚拟的幸福里一天,但不可怜吗?”
“她怎么会可怜?”
阮秀珠激动反驳,声调提高一度,“我们做父母的不会让她受欺负,以后我们死了,你做姐姐的还会照应她,高飞根本不敢抛弃她!”
“不止高飞,你叔叔外面也有女人!你以为全世界男人都像你爸?”她语速飞快,双眼攫住宋栖棠,脸孔爬满狰狞神色,“你就是太天真!”
宋栖棠突然发现,时至今日,跟阮秀珠论辩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余光斜掠茶几,她疾步走过去,拿起水果刀强塞阮秀珠手里,扯着她走近江宴行,“你不是要报仇?他人在这里,你动手!”www.xiumb.com
“三年前,我打过他一枪,你看上去比我恨他,那你肯定希望他不得好死,你动手,与其怨天尤人不如一次性了断。”
阮秀珠哪想到宋栖棠来这一出,直到冰凉坚硬的手柄硌得手心生疼,她如梦初醒看向宋栖棠。
灯光下,宋栖棠清冷的眼眸如刀锋利,她怂恿自己杀江宴行,眉梢眼角没丝毫迟疑。
阮秀珠呼吸一窒,又转向面前始终懒散的男人。
面对那把距离自己只十公分的刀,江宴行神情未变,唇角泛着凉薄。
“阮女士,机会如今就在你手里,犹豫什么?”
——杀了他!
这是阮秀珠心里最直观的想法。
只要杀了江宴行,所有纷纷扰扰都能平息,她的家人在天之灵亦可安息。
宋栖棠在旁低笑出声,“动手啊,别害怕,你以前没这个能力复仇,眼下有了,不说杀他,哪怕是给他一刀都够他吃一壶的。”
“你唆使她让我见血真不含糊。”
江宴行不冷不热接腔,“我挂彩,你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血债就该血还,你我生在对立的家族,有些道理不言自明。”
宋栖棠松开控制阮秀珠的手,怡然自得退一旁,仰视着表情晦暗的男人,“这是你欠可馨的,别叫冤。”
从始至终,江宴行亏宋家的债,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江宴行深深看了宋栖棠一眼,点点头,挺拔的身躯逐渐站直,立定阮秀珠跟前,“她说得对,既然你那么恨我,是该做了结,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追究。”
诚然,他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混进宋家蛰伏,但阮秀珠母女却也的确待他真心。
阮秀珠的脑子飞快运转,指腹攥着刀柄,骨节蹦出可怖的白色。
她含恨望着泰然自若的江宴行,脏腑腐烂的肉流淌出陈臭的毒液,像条蛇盘踞心尖。
此刻的时间被分割成无数分枝的节点,每根细枝疯狂扭曲着延伸自四面八方。
阮秀珠艰难吞了口唾沫,双手抖得不成样子,瞳眸不时扫过江宴行同宋栖棠,又移向那把刀。
视野浮沉大大小小黑斑,她痉挛得快要晕过去。
终于,当刀尖即将划破江宴行衬衣的时候,她心一横,咬牙切齿大吼,“我要你偿命!”
江宴行依然纹丝不动,寒光刺透空气的刹那,他漫不经意瞥向沉着的宋栖棠。
她很冷静,一张脸精美得如同雕塑,显出虚假的生命力。
只听“哐啷”响,阮秀珠因为太紧张,关键时刻反而力气虚脱将利刃不慎掷向墙角。
阮秀珠冷汗如浆,目不转睛凝定地板上闪耀的寒芒。
咬着牙嘶喊,她猛然攥紧拳头敲打自己心口,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刀子掉落的瞬间,自己竟如释重负,甚至非常后怕。
她并非不想杀江宴行,是不敢!
“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宋栖棠踢开刀子,重新走近阮秀珠时,淡声开口,“你当着他的面,放弃了讨债的机会,却把怨气发泄在我跟夭夭还有无辜者的身上,对得起谁?”
“你口口声声要报仇,可你的所作所为和当年的江宴行有什么区别?甚至你还不如他,起码他敢作敢当,你呢?你利用我,骗我,伤害那么多人还理直气壮,从不检点自己的错!”
阮秀珠的情绪被撕扯得厉害,闻言惨笑,“听你的意思,你爸爸他们该死?”
“婶婶,你不是三岁孩子,恶人……”宋栖棠定了定神,口腔里腥气四溢,“从没好报。”
“我爸生前最后的那段日子看得透彻,对权欲的贪婪也淡泊许多,他早预见自己的下场,我无法释怀的东西,他劝我放下。”
提起宋显义,她同样酸楚难忍,试图安抚阮秀珠,“你不该拿江宴行的错惩罚自己与别人,这原本就是世上最大的不公。”
阮秀珠沉默不语,突然桀桀嗤笑。
“你和我谈公平?”
她又哭又笑,脸庞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泪眼婆娑盯着宋栖棠,“江宴行不也骗你,利用你?你能心安理得袒护他,我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
“你真替雯雯他们打抱不平吗?你根本是有私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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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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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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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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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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