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排除掉所有概率不高的办法后,只剩那条路。
阮秀珠不管她,不管夭夭,总不至于不管宋可馨的遗物。
再次见到何峥嵘,宋栖棠单刀直入,“你见过我婶婶?”
何峥嵘最近得到了程度相对大的自由,还以为宋栖棠对他的疑心减低,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好半晌没回神,“大小姐,您说什么?”
“二夫人不是……”何峥嵘上下打量宋栖棠,好像她是个神经病,用非常诧异的语气反问:“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您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若非双手派不上用场,大概何峥嵘还想摸她额头。
宋栖棠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何峥嵘,用表情证明自己没开玩笑。
何峥嵘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大小姐,您是不是看见谁了?”
宋栖棠讽笑,“你认为我看到谁了?”
何峥嵘顿时一噎,僵着脸开口,“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您,您胡言乱语难道是……”
“我看见活生生的阮秀珠!”宋栖棠咬字很重,冷眼观察他的神色,“事到如今,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怀疑婶婶假死,利用我对付江家,她一个人绝对成不了大事,除非有帮手。”
“这么巧,她死了没几年,你就在神户遇到我,还信誓旦旦江宴行杀我爸,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血钻的事,你身为我爸的心腹,知道的比我还多,动歪念不稀奇,问题是你背后的人是谁?”
演了这么久的戏,她其实晓得自己根本骗不过何峥嵘,还不如一次性挑明。
惠城的春天比星城温度略低,多雨水,寥寥光线洒进卧室,目之所及皆是清白的一片。
包括宋栖棠那张煞气凌人的脸。
何峥嵘艰难地吞口唾沫,眼睛飘忽着落她身上,“您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
“虽然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我敢对着你爸遗像发誓,这辈子绝没做过对不起宋家的事!”他竭力举起软绵绵的双手,“我被江宴行废了一双手,为的不就是老先生?”
“大小姐,我在宋家几十年,一直忠心勤恳,您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实在叫我太寒心,如果老先生还在人世,他肯定不会把这么顶莫须有的帽子扣我头上!”
说到伤心处,何峥嵘激动地掉泪。
宋栖棠的态度依然冷静,静默几秒,忽然阴恻恻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猜,你们原先的计划不这样,是我舅舅的出现打乱了你们的节奏。”她好整以暇歪头,施施然踱步,“或许是江宴行做过什么事,让你们的部署偏离轨道。”
何峥嵘仍旧不明所以,“大小姐,我听不懂您的意思。”ωωω.χΙυΜЬ.Cǒm
“本来想放弃,可筹备这么多年,半途而废太可惜了,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宋栖棠微微一笑,猛然冲上前扭住何峥嵘衣领掼桌面,“我爸怎么死的?”
何峥嵘被衣领绷得几乎要窒息,“江宴行杀的!不管你问我多少遍,我还是这样回答,因为它是事实,我懂了……你始终爱着那个畜生,所以不肯接受现实!你对不起老先生,对不起宋家!”
宋栖棠如今的脾性特别容易暴躁,仗着自己学空手道,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
“江宴行是不可信,好歹我爸把我托付给他照顾,既然你忠心耿耿,为什么当初不去牢里陪我爸?为什么我爸要江宴行送我移民,却半个字不提你?”
手下的人陡然不着痕迹绷了瞬息身体,强行辩解,“老先生是希望您能彻底脱离泥潭!”
“他真要信任江宴行,怎么会给他下毒?吃这么多亏,你被江宴行的花言巧语骗得还不够惨?”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江宴行比你可信点,至少他的手段还算光明磊落。”宋栖棠冷笑,忽地松手,看向身后的保镖,“处理掉。”
何峥嵘勃然变色,“大小姐,我是你爸身边的老人,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做不怕寒了他们的心?你现在是起势了,以后呢?不懂未雨绸缪早晚要重蹈覆辙!”
“你到底效忠的是谁,自己心知肚明,我也不逼你告诉我,免得被你拿捏。”宋栖棠倨傲抬起下巴,淡声吩咐保镖,“给他换个地方。”
——
临近黄昏时分,宋栖棠回了家。
低头看见玄关柜上多出一双男靴和儿童球鞋,她问林嫂,“有客人?”
林嫂掩嘴笑,“是苏少爷还有谢少爷,夭夭小姐过两天得测验,谢少爷特意帮她补习。”
“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宋栖棠换了拖鞋,将臂弯里搭着的风衣交给林嫂,“晚饭弄丰盛点,多做些小孩子爱吃的菜。”
客厅静悄悄的,庄儒品夫妻尚未下班。
宋栖棠径直去了夭夭的卧室。
果不其然,刚到门边便听苏拓数落谢廷,“呆头鹅似的,怎么就不懂得讨女生欢心?”
谢廷一板一眼回答,“舅舅,爷爷告诉我,我们不同的年纪做不同的事。”
苏拓气结,手上转着的课本一翻,被他卷成筒敲向谢廷,“榆木脑袋,被你气死!”
宋栖棠忍俊不禁,“大老远听你们斗嘴,无不无聊?”
“糖糖!”趴沙发画画的夭夭喜不自胜跳下地跑近她,“你回来了呀?我想你了!”
这小家伙,每次自己出门,她总爱说这句话。
宋栖棠凝视夭夭明亮的眼睛,那些阴郁的情绪倏忽消散了不少。
“我也想你,”她蹲下来亲了亲夭夭脸蛋,“礼物在客厅,你待会儿自己去拿。”
夭夭拍手欢呼,本来想走,脚跟刚提起,忽而转身牵起谢廷的手,“谢廷哥哥,我们一起去,假如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谢廷低眸看了看夭夭白嫩的小手,又看一眼挤眉弄眼的苏拓,尔后目光投向宋栖棠,脸上倏地泛红,“宋姨送你的礼物,我怎么能要?”
夭夭不以为意,“糖糖说,好朋友要互相分享。”
宋栖棠温然瞥向谢廷,“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用不着不好意思,去吧。”
“晚上留我们家吃饭,我让林嫂多做几道好菜。”她转向苏拓,“你同意吗?”
“求之不得!”苏拓打趣谢廷,“青梅竹马多好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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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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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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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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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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