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嫌弃乡村人家,只是过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日子,生活水平精细至极,一朝回解/放前,的确不适应。
热水器接的煤气,新闻经常报道容易中毒那种,而且温度表反应不灵敏。
水温如果不达到她的理想温度,她洗澡会不舒服。
江宴行明明说水烧得很热,可宋栖棠只看到温度表朝七八十摄氏度偏。
再抬头,天花板角落居然结着蛛网。
她安慰自己忍耐,趿着人字拖在卫生间转悠,找到确信能用的电吹风之后长松一口气。
西装进门前放卧室了,解开衬衫扣子,她把内衣脱下又利落穿上衬衣,先用洗衣粉搓遍内衣,尔后使劲拧干罩杯,用衣架晒到窗口沥水。
中途因动作幅度过大,扯痛原先车上包扎的伤口,她轻嘶一声,缓过那阵疼才拿毛巾。
手指搭上衣扣,她习惯性旋开水龙头放水试温度,结果花洒只喷出稀稀拉拉的水珠。
宋栖棠一愣,倒扣花洒敲手心,依然不见水柱喷涌。
“什么玩意儿?”她郁闷,踮脚检查热水器。
这机子和她之前在滨城用的差不多,自己应该能修理。
折腾了半天不得要领,她摸摸微凉的手臂,打算叫江宴行。
“大小姐,开门。”江宴行漫不经心的嗓音渗透门扉,伴随指节叩击的声响。
通风口敞着,宋栖棠觉得冷,又迫切想洗澡,不经思索开了门。
江宴行站门外,原本闲适的姿态看到她时倏然一敛,圈住她手腕进门。
“走光了,自己没发现?”
宋栖棠看他冷冷关门,下意识低头,脸色忽而复杂一瞬。
她没穿内衣,衬衫又是白色的雪纺料子……
卫生间的光线还算亮堂,从江宴行的角度望去,还真是“真空”。
尴尬的情绪作祟,她飞快侧过脸,双手欲盖弥彰捂住胸口,不满地大声抱怨,“什么烂热水器?我洗的时候,喷头完全淋不出水,早知道这么糟就住宾馆了。”xiumb.com
最后一句,纯属无理取闹,并且是针对江宴行的无理取闹。
江宴行似笑非笑,轻易看穿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嘴上却配合地认错,“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天气还那么差劲,只能将就将就。”
“老聂刚刚给我个备用喷头,就是怕你这里突然出状况,别生气了,我来修,”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连接热水器的花洒手柄拧松了。
“伤口还疼吗?”
宋栖棠看着他从裤袋掏出十字起修喷头的认真模样,“不疼。”
皮外伤罢了,随便贴个创口贴就能止血。
“是不是水温不高?”江宴行趁着修喷头的间隙重新加热,“我问老聂要了瓶云南白药,他经常进山打猎,受了伤也不会去医院,你自己等会儿记得涂,细皮嫩肉的别留疤。”
柔白灯影曲折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探进幽黑眸底,颌线勾得流畅而坚毅。
无论颜值气质或身高气场,都没得挑。
他喜欢留清爽发型,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随着年纪增长,好像男人味越来越足了。
宋栖棠没接腔,盯着他失神,一时心潮起伏。
忽然想起几年前在滨城,家里水龙头爆了,江宴行亦这么替她修的。
其实他鲜少流露温情,哪怕是当初他们谈恋爱。
她以为爱情应该轰轰烈烈,尽管她的爱情也确实达到轰轰烈烈的效果。
可此刻,心里无端腾起异样感,不太舒服,然而胸腔又被什么填满了。
似乎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某些坚持,在这一秒摇摇欲坠。
这可真不是好信号。
正心不在焉,眼前忽地漫上厚厚的阴影。
她呼吸滞了滞,抬眼,衔接他俯身而下投来的视线。
灯光陡然变得极其明亮。
宋栖棠目光飘忽,越过他看向热水器,“好了?”
“没好。”
他轻笑,肌肉贲紧的胳膊突然环过她腰侧,带得她往自己身前扑倒,随即低头吻住。
这记热情的吻,宛若夏日傍晚里酝酿很久的疾风骤雨。
宋栖棠被他抵在门板亲吻,脊背和臀部相连处内凹一条使他心旌摇曳的曲线。
热水器尚未放水,卫生间的温度反而热得让宋栖棠受不了。
神思出离,后来又猛然惊觉自己的体温比发烧还夸张。
气息被掠夺得所剩无几,她头晕目眩,无措揪住男人背后衣料,嘴里溢出破碎的娇呼。
江宴行沙哑的笑声飘散两人难舍难分的唇瓣,与此同时,他信手剥掉她身上的衣袖。
宋栖棠一惊,紧跟着,奇怪的次啦碎响跑进耳道。
偏眸望去,江宴行居然很周到地拿了保鲜膜裹住她受伤的左肩。
“还说不想我?”他单手撑墙壁,低眸笑睨她潮红脸庞,“凡事果然靠自己证明更可信。”
宋栖棠大口喘息,拳头隔开他欺近的颀长身躯,嘴唇润亮鲜红,“我要洗澡。”
“洗吧,有事叫我,我在隔壁。”江宴行亲了亲她嘴角,替她合拢衬衫,将云南白药塞给她,“别弄湿创口贴,免得发炎。”
步子刚迈开,他余光瞥到那件仍滴水的内衣。
下一秒,他的举动更令宋栖棠意想不到。
他神情慵懒拧干内衣,甩了甩手上的水越过她,“白吃那么多面。”
按以往,宋栖棠十有八九得回怼,眼下却不自觉哑声。
等卫生间只剩自己,她努力平息心绪,片刻后,鬼使神差走到镜子前。
冰凉镜面照出女人娇艳的芙蓉面,眸波荡着潋滟秋水。
她怔然,连忙打开水龙头,捧着水闭眼拍上面颊。
——
宋栖棠大概用二十分钟洗澡洗头。
没办法,还想再洗久一点,可惜条件不允许。
热水的温度跌得很快,她只能匆匆结束,顺便洗衣物。
睡衣的大小合身,但没内衣,总觉缺乏安全感。
她拿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头发吹半干后就开始烘内衣。
内衣触手,捏着那块缎面料,莫名感到手掌发烫,回想江宴行极其自如拧水的画面,皮肤上仿佛蚂蚁爬过。
聚拢乱糟糟的思维,她滚烫脸侧逐渐温凉,专心烘内衣。
江宴行去找老聂谈事,晚点肯定要洗澡。
稍微迟疑,她调好水温,等内衣内裤有明显干势,用干燥的水盆装起来,静步走出卫生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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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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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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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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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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