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馨的死归根究底是和江宴行没多少关系,但他也并非完全清白。
高飞婚内出轨是事实,可如果有宋家的势力撑腰,宋可馨未必那么早被抛弃。
男人之间的友谊与女人不一样。
前者更理智,永远不会太感情用事。
这也是为什么陆皓谦喜欢过宋可馨还愿意做他兄弟的原因。
除了尽量理解他的选择,被他救过,更多的是欣赏他。
“七妹妹不让夭夭靠近你也没错,再说,她又不是……”
喉咙发紧,心绪倏然百转千回,余音在口腔缭绕一圈又吞回去。
那句“不是你女儿”终究没出口。
讳莫如深看过去,江宴行的神情果然冷漠得毫无温度。
两人即将分别的时候,陆皓谦忍不住问,“你没再去过奥克兰?”
Rhian的墓至今尚未迁回国内,按他们这边的习俗,骨灰该进祠堂的。
而且,小姑娘夭折这么多年,连姓氏都没有,确实怪可怜。
江宴行眉目未动,“暂时不会去,等星城的情况真正安定再把她接回来。”
车库里三三两两进了人,长短不一的引擎声混合到一处,人语逐渐被淹没。
“X国的事安排得怎么样?”陆皓谦以拳头抵着唇,压低声音。Χiυmъ.cοΜ
江宴行狭眸,阴森一笑,“差不多了,或许今年可以收尾。”
陆皓谦眼里诡谲的光忽明忽暗,“这次总算能彻底画上句点,再不会有任何变动。”
“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
耐人寻味丢下这句,江宴行将钥匙随意抛给司机,斜身坐进后座。
关上车门的霎那,他淡然瞥了眼庄家人的车,勾唇浅笑,“其实她比我想的聪明。”
“可惜,越来越反骨,没小时候乖巧。”
低冷的叹息如幽灵呓语扩散风里,激得人心头漫延寒凉。
——
另一辆车里。
梁霄愤然收回视线,可脑海依然浮现出女孩儿被众星捧月送进车厢的情形。
含着金汤匙出身,自小长在金银窝,小小年纪便习惯被恭维。
置身上流社会的大人有自己的交际圈,小孩子也不例外,甚至比大人更虚荣。
今天之前,他本来是享受追捧的孩子王,但那个叫夭夭的丫头不仅赶超自己出尽风头还害得表姑当众丢脸,自己后来故意叫聋姐挤兑她姨,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恶!
“想什么?”
正失神,耳边冷不丁响起老人沉闷的声音。
梁霄偷觑面色喜怒不辨的梁逢善,立刻掩去眸底的恼怒,中规中矩回答,“没什么。”
“九岁的小不点就敢来我跟前玩心计,”梁逢善冷哼,“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梁霄抿唇,脑袋垂得更低。
旁边的汪吟蔚见他垂头丧气,温笑着打圆场,“梁伯伯,梁霄和夭夭起争执是无心的,孩子之间拌嘴打闹再正常不过,您千万别生气。”
梁逢善中年发家,不同于宋显义,他在商圈以儒雅敦厚闻名,常年号召商界投身慈善活动,挺受人尊敬爱戴,但私下里,治家格外严格,小辈不敢多造次。
汪吟蔚算梁家远方亲戚,饶是平时被梁逢善看重,眼下也只能斟酌着言词替梁霄开脱。
“牧远又跟你吵架了?”梁逢善暂时撇下梁霄,看向汪吟蔚。
深邃的眸光盘旋头顶,汪吟蔚顿时坐立不安,压着唇角轻声“嗯”一声。
周牧远阴奉阳违答应订婚,不仅周家心知肚明,梁逢善同样心如明镜。
“那小子到底不满意你什么?”梁逢善重重地发出鼻音,窗外流逝的霓虹线条错乱映射,显得那张和善的脸森沉,“吟蔚,你还准备耗下去?”
“订婚快三年了,他进体制以后忙得不可开交,难道连结婚的时间都空不出来?我听你爸妈说了,他很久没登过汪家门,这要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汪家?”
“传出去,人家得笑话你不值钱!”
汪吟蔚默不作声,压制的愁绪涌上心头,化着淡妆的面容寸寸黯淡。
如今的她,每天都得承受三面夹击的难堪,早心力交瘁,偏偏周牧远根本不为所动。
梁霄玩着手上的四驱模型,怒声插嘴,“爷爷,表姑父不喜欢表姑,因为姓宋的女人!”
汪吟蔚勃然变色,冷喝,“梁霄,大人说话不关你的事!”
“那女人妖里妖气还那么恶毒,肯定上辈子是妖精,表姑父被她勾了魂……唔……”
同车的聋姐慌忙捂住梁霄还要再叭叭的嘴,歉意地朝汪吟蔚讪笑。
汪吟蔚稳定心神,攥着指腹望向梁逢善,“梁伯伯,我和牧远现阶段确实存在不小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的,您别担心,牧远的人品没得挑,我信他。”
即便周牧远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也不能让他的名声蒙灰。
梁逢善沉默,灯光飘过明灭变幻的老眸,似乎有些话想交代,最终却放弃了。
“周家背景不俗,你嫁给牧远是梁家所有人的希望,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你多加把劲,他总会被你打动,必要的时候……”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补充,“用些小手段无伤大雅,能达成目的就行。”
汪吟蔚眉心一跳,不确定梁逢善所提的“手段”是不是自己猜的那种。
迟疑着抬眸,梁逢善没再正眼看她,转而教训起梁霄。
“男子汉学女人栽赃嫁祸不嫌丢脸?学也学得不到家,你将来是梁家的继承人,阴阳怪气像什么样?我平时怎么教你?”
梁霄身板坐得笔直,老实回答,“男人不该逞匹夫之勇,无毒不丈夫,别被蝇头小利昏头。”
“区区九连环还玩不过人家,蠢得无药可救,好意思叫冤?”梁逢善靠回椅背,阖上眸,声调低沉压抑,“如果我是你,哪怕想教训她也得神不知鬼不觉。”
梁霄绷紧的身体骤然一松,疑惑地皱眉,“原来爷爷您支持我找宋南乔的麻烦?”
“早说嘛,”他如释重负,重新拿起四驱车把玩,语气不无得意,“假如我下次碰到宋南乔,肯定运用智慧给她苦头吃,让她以后再不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汪吟蔚眸子微晃,不知为何,竟从梁逢善平缓的话音意会出几分肃杀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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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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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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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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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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