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换过一副备用的胸贴,又对着镜子检查后颈没端倪后才出门。
时间未至深夜,估计宴会还没结束。
信步走到扶栏边,一辆小四驱车忽地朝自己驶来。
她连忙避开,掀眸,梁霄拿着遥控器急赤白脸地跑近。
看到她,梁霄脚步顿时一滞,脸上闪过五分畏惧三分厌恶。
宋栖棠视若无睹,越过他往前面抬脚。
“小少爷。”迎面,匆匆跑来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
她不以为意,哪晓得,对方居然撞了她一下。
宋栖棠反应迅速平衡住身体,幸亏脚有旧伤没穿太高的高跟鞋,不然肯定得崴脚。
女人大惊失色,“对不起,宋小姐。”
“没事,”她抿着唇角,余光捕捉到梁霄愤怒的神情,不咸不淡补充道:“路这么宽,得看路。”
女人脸色一僵,微微佝偻的背更驼了。
“聋姐,你怎么带梁霄来这儿玩?”不远处,汪吟蔚的身影及时出现。
瞥见宋栖棠,她不好意思笑笑。
宋栖棠眉骨浮动,轻慢地勾了勾唇,绕过她走向楼梯口。
“宋大小姐,请留步。”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浑厚嗓音。
姓宋的全国不计其数,可在星城,提及宋姓,人们最先想到的,往往是宋显义。
与之对应,“宋大小姐”与“宋小姐”虽然只一字之差,含义却不同。
宋栖棠淡然侧身,对方果然如她所料,是个位高权重的人。
梁逢善,十年前靠游轮发家致富跻身豪门的中年新贵。
“梁老先生。”她点点头。
梁逢善今年六十多了,保养得却像仅五十岁,神态比弥勒佛更和善。
“我孙子不懂事,还没正式向你当面道歉吧?”
说着,他示意聋姐领脸色愤懑的梁霄上前。
梁霄显然不愿意,但打量自己爷爷严厉的表情,不情不愿近前。
宋栖棠觉得这家人有意思,也没表里不一的要免了。
四面人来人往,汪吟蔚看了看不服气的梁霄,欲言又止。
宋栖棠正儿八经等着,完全没就此翻篇儿的打算。
“梁霄,爷爷平常怎么教育你的?”梁逢善压低眉毛,语气颇为不悦地训斥,“男子汉不能欺负小丫头,更不能信口雌黄道人是非!”
“快给宋大小姐道歉。”
梁霄绷着脸看宋栖棠一眼,在梁逢善冷厉目光的逼视下倔强不过三秒,声若蚊呐,“对不起。”
宋栖棠毫不介意周遭投来的视线,笑吟吟开腔,“没关系,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闻言,一边的汪吟蔚面色莫名。
——
“糖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
夭夭由谢廷陪着玩魔方,看见宋栖棠终于出现,粉嫩的脸蛋立刻扬起笑。
宋栖棠神色如常,“处理些事情。”
谢廷停下手里的动作,“宋姨,我妈给弟弟喂奶去了。”
“谢谢你陪夭夭。”宋栖棠落座,本想揉谢廷脑袋,随即意识到他十岁而且比较老成,临时打消了念头,转而拍他肩膀。
隐晦地逡巡大厅,竟没找到江竞尧的踪迹,大概提前离开了。
难怪江宴行会无所顾忌去天台偷香窃玉。
敛眸时,一束暗烈至骨的视线漫不经心掠过自己面庞。
宋栖棠挑衅地迎视他。
江宴行扯唇,旁若无人冲她擎起酒杯致意,尔后侧过身和合作伙伴寒暄。
男人深墨的眼眸透着慵懒,挺括的西装毫无褶皱,一举一动温文尔雅。
衣冠禽兽。
宋栖棠冷然鄙薄,正要倾身取茶几上的果汁,许嘉恩愉悦的唤声入耳。
她循声望去,神色不着痕迹暗了暗。
“栖棠,你刚去哪儿了?”许嘉恩笑眯眯拉着谈书亦站她跟前,“书亦,这是我最好的闺蜜宋栖棠,现在是AN珠宝公司的设计总监,以后会是我的好搭档。”
宋栖棠心念一动,惊喜地打量许嘉恩,“你答应做副总监了?”
“上阵父子兵,我是你的闺蜜,当然跟你并肩作战。”
许嘉恩指着谈书亦,柔声介绍,“我伯伯的表弟,在星城大学读学术型研究生。”ωωω.χΙυΜЬ.Cǒm
宋栖棠轻飘飘看过去,凛寒的眸光闪烁,意味深长一笑,“真是一表人才,将来从事科研工作还是当老师?倘若教书育人,肯定品格相当优秀,可惜AN做珠宝的。”
相接她掬水的眸子,谈书亦忽而不知所措,无形中,脸皮仿佛被无数尖细的针扎破。
明明宋栖棠的谈吐优雅从容,却给他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这位宋大小姐的名声,他听过多次,人生经历可谓是起起落落。
坐过牢,生性骄横跋扈,属于九流三教那类。
然而此刻真正接触,发现传言不能尽信。
许嘉恩一愣,她之前同宋栖棠聊过谈书亦,还以为是故意揶揄,忙笑说:“搞科研。”
谈书亦局促的神情已恢复平静,朝宋栖棠点头,“宋大小姐。”
宋栖棠撩起眼皮扫他两眼,脑中晃过一些少儿不宜的记忆,碍于许嘉恩的情面没表露太多冷漠,“你是嘉恩的朋友,以后遇到我能帮忙的事,尽管开口。”
“她啊……”作势无奈摇头,半真半假开玩笑,“别看不算小女生,性格特别单纯,很容易掏心掏肺对人好,你要是遇到难处,她绝对毫不犹豫伸手。”
谈书亦抿唇,眼眸跃过细碎的光,笑了笑。
许嘉恩臊得脸红,悄悄丢记嗔怪的眼色给宋栖棠。
宋栖棠轻笑,笑容不含一丝阴霾。
唯独垂眸喝香槟的时候,眼底翻涌着阴寒波澜。
——
宴会厅另一端,江宴行应酬完生意伙伴。
陆皓谦慢步近前,耐人寻味端详他看似平整笔挺的衣裤,“刚才去哪儿了?”
江宴行怡然端过红酒,不答反问,“你几时来的?”
“反正我来就没看到你。”陆皓谦努嘴示意酒杯,“我当年费劲救活你,你倒好,整天烟酒不离身,想早死早超生?”
“阎王一次两次不收我,早把我名字从死亡名单剔除了。”
唇边泛起悠长的况味,他慢条斯理接腔,润过酒水的声线很磁性。
陆皓谦继续揪着方才的问题不放,“去哪里了?江竞尧兄妹不在,你也不见踪影。”
江宴行哼笑,刚要答话,清俊的轮廓微沉,眸底忽地铺开熠熠寒芒。
陆皓谦随意一瞥,许崇年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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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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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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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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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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