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拉,很阳光活力的名字。
让人一听就觉得它的主人肯定活泼好动。
盯着对方的头像片刻,江宴行清寂的脸色忽而浮现暖意,指腹轻轻点开对话框里的红点。
“江叔叔,跨年夜哈皮!那天忘记告诉你,你送的水晶球好漂亮,我超级喜欢!”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盘旋车厢,宛若叮咚泉水潺潺漫过耳廓。
陆皓谦怔了怔,“夭夭?”
他在宋栖棠的朋友圈刷到过夭夭的视频,认得她声音。
可他没加过夭夭微信。
“嗯。”江宴行的面色已经恢复淡然,慢条斯理收起手机。
“怎么不回复?”陆皓谦不赞同地睨着他,“人家特意给你发,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对小家伙还这么高冷。”
话落,忽然想起江宴行夭折的女儿。
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七岁。
其实以他待夭夭不冷不热的态度,真想象不出做爸爸的样子。
不过……大概会特别宠她。
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
暗自叹息一声,陆皓谦收回思绪,咬了根烟在唇边。
“你今晚不回陆家?”
“懒得回。”
陆皓谦抑郁揿下火机,眼尾瞥到江宴行同样倒了烟磕手心,等他叼嘴边,按着拨轮凑近帮他点烟。
“还抽富春山居?”
“习惯了。”江宴行淡声开腔,白雾自唇齿间徐徐溢出,他半只眼被雾气熏得微微眯起,“不回去就住我公寓。”xǐυmь.℃òm
“星城欣赏夜景的最佳豪宅区除了山顶就剩九塘,当初你九塘的公寓没卖,真是明智之举。”
陆皓谦悠然吐一口烟圈,唇侧攒着依稀笑意,“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宴行不置可否,漠漠抽了口烟,靠回椅背望向窗外。
霓虹勾勒着他清俊轮廓,他的神情一贯不显山露水,夹烟的手指却在朦胧的轻雾中逐渐僵硬如铁,随即不露痕迹收拢。
脑子里也像这光影流离的世界交掠过千万零碎片段。
近水楼台先得月?
淡薄的暗冰飘浮眼底,他挺拔身影融进昏昧的夜,散发沁骨寒气。
八年前,她在九塘那所公寓楼下……
冒着大雨跪了一个小时。
——
夭夭给江宴行发完微信,便抱着小卷毛去宋栖棠的卧室溜达。
宋栖棠的房间有非常舒服的秋千椅,因为成人定制,所以只有一架。
她爬上藤椅,身体缩成小团,仰起脑袋俯视飘窗外的阑珊夜色。
别墅区的风光很优美,远处的欧式路灯与近处的名贵树木相映成趣。
“怎么还不回来呀?”她嘀咕,思索待会儿要不要给姨姨打电话。
肚子好饿。
裙兜内的手机响。
她以为是姨姨,掏出来才发现是微信提示音。
看到那个简洁的字母“J”,小脸顿时漾起笑,笨手笨脚点开对话框。
“跨年夜快乐,新的一年,叔叔也祝你健康平安,学习进步。”
小卷毛趴腿上打呼噜,夭夭玩自己白嫩的脚丫,实在太无聊了,干脆又录了句语音发江宴行。
“江叔叔,你在干嘛?”
“刚到家。”江宴行回复得很快。
“快十一点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加班,你呢?”
一来二去,夭夭突然觉得微信挺有趣。
“糖糖也加班,庄伯伯他们都没回来,饿死我了。”
她看着天空接踵盛放的烟花,鹿眼流动晶亮光泽。
“为什么你们大人总喜欢加班?”
“要佣人给你做宵夜。”
“小孩读书,大人工作,不同的身份会有不同的责任跟义务。”
男人调子虽轻淡,但在这样热闹又孤单的氛围下,竟能安抚情绪。
夭夭似懂非懂,沉默一会儿,她心血来潮背对窗口拍了张照片发送。
“江叔叔,你家能看见烟花吗?”
那端没即刻回信。
这时,林嫂忽地进了门。
“夭夭小姐,大小姐他们回家了,还带了好多好吃的。”
“真的吗?”
夭夭浸染彩光的瞳孔瞬时大亮,刚要跳下地又想到江宴行,快语告诉他自己吃饭去了,然后把手机丢椅子上撒腿就跑。
小卷毛被她的动静吵醒,呜咽着叫两声,没得到夭夭的理睬,它可怜兮兮蜷缩下狗头,抖索棕毛跳落藤椅追夭夭。
爪子不偏不倚摁到了微信页面某个功能。
——
“糖糖,庄伯伯,塞伊达阿姨,跨年夜快乐!”
夭夭一阵风似的奔客厅,抱着宋栖棠大腿撒娇,“你们总算回家了。”
“临时有工作,忙完这段时间就能多陪你。”宋栖棠牵起她小手往沙发走,“你刚是不是又跟小卷毛玩了?去洗手,我们吃宵夜。”
塞伊达提着袋烟花礼盒半蹲平视她,“吃完去院子里放烟花。”
“哇,好棒!”夭夭亲了口塞伊达,“我马上洗手,饿死。”
目送夭夭雀跃的身影消失,庄儒品不无感慨,“小丫头又大一岁。”
宋栖棠忽而淡声启唇,“明年清明,我打算带夭夭去奥克兰祭拜可馨。”
“这么多年,她还没真正拜祭过自己妈,即便我再疼她,也不能总让她活在温室里,有些事情,她该明白了。”
“以前你担心夭夭年纪小接受不了,如今时机倒合适,她比所有同龄人都懂事。”庄儒品唏嘘不已,“生在有钱人家不见得开心。”
宋栖棠漠然扯了扯唇角,看向塞伊达,“我先回卧室换衣服。”
——
宋栖棠缓步进卧室。
夭夭恰好从卫生间急吼吼跑出来,“糖糖,你快点哦!”
“知道了。”她推门进房。
灯还开着,室内光线通明,眼前偌大的落地窗镶嵌夜幕下的火树银花。
她不以为意瞥一眼,关上门,信手抽掉发簪,将小西装脱下搭臂弯,径直越过藤椅打开衣柜。
连坐十几个小时的办公室,加上昨晚睡眠不足,她的精神不太好。
挑了条碎花长裙,她揿下遥控器合拢窗帘,动手脱衬衫与西裤。
平常若庄儒品不在家或者自己待卧室,她很少穿内衣,但稍后得出去放烟花,因此她换的裙子式样也不算过分清凉。
将西裤丢上床,宋栖棠拿着长裙退后两步,赤脚走到立式穿衣镜前。
正准备拉开裙子的锁扣,莫名感觉不太对劲。
四周涌动着异样气流。
背上冷不丁钻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泛起冷热交替的不适。
紧跟着,男人轻浮的笑拂进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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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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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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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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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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